心跳霎时漏了一拍, 她猛然意识到，他这是又要把她锁起来了么？

目的地到了, 他把她放了下来，双脚沾地的一瞬间，恐惧浮上心头，薛同云用力抓着他的衣襟，惊慌失措的语气，“阿昼、阿昼，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用锁链……”

“不可以。”薛惊昼冷冷拒绝了她。

他走开，拖动锁链的声响由远至近，薛同云浑身如坠冰窟，顿时头晕目眩，像是迷失了方向的信鸽。

锁链的声响停在面前，一只温暖的大手贴在她左侧胸口，她听见他不带一丝温度的质问：“师姐，当初招惹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会再难抽身？”

他不是等待她救赎的小可怜，不是被施舍一丝温暖便会改邪归正的纯t良小白兔。

他是招惹不起的恶魔，是自己下地狱也要拖她相陪的黑心罗剎。

薛同云嘴角泛起了苦涩的笑，怎么会没想过呢？她甚至在一开始就为此做出了最稳妥的预案。

可是……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以自身做局的人，终将成为局中人。

她握住他的手腕，定定告诉他：“阿昼，我从来没想过抽身。我……我不是没有心。”

薛惊昼多希望她说的是真的，可他贴在她胸膛上的右手告诉他，说这话时，她的心跳毫无波动。

他弯腰凑在她耳边，轻笑道：“我不会再信你了，师姐。”

故意阴沉恐吓的语调，忽然与另一道声音重迭起来。

那是还在船上时，她难得清醒的一个夜晚。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昏迷的每个夜晚他都会来，总之那晚他来了，再一次把她带进山河笔幻境之中。

意识朦胧之际，感觉到他把头埋在她颈侧，轻吻她的发丝，用压抑不安的语调一遍遍地说着，“喜欢你，只喜欢你，你不要走，师姐……”

是错觉吗，与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滚烫的水珠，狠狠灼伤了她的皮肤，比春毒之余热还要厉害。

在她看不见的暗处，他无数次这样隐晦而热烈地向她剖明心意，渴求，却换不来她的任何回应。

听着他的告白，薛同云回想起很多之前忽略的细节。

第一次梦到小狗是在万仞窟秘境之中，他第一次对她告白之后的夜里。

梦里系统告诉她攻略任务圆满完成，她可以回家了，于是她毫不犹豫丢下他飞往回家的方向，小狗追了她一路，累到口吐白沫也不肯停下，最后被她一句决绝的“不要了”止住步伐。

所以第二日起来，他魂不守舍，没头没尾问她家在何处，说愿意陪她回家探亲。

她怎么敢说自己的家在另一个世界，只好敷衍过去。

那时她甚至没有把他的告白当真。

第二次再梦到，小狗便死活不愿让她离开视线，无论做什么都跟着，更不肯玩“飞盘”游戏，一心一意守在她身边。

是怕她再丢下他走了吧。

他那样聪慧之人，大概也知道她来历不明，从那之后再也没有问起过她的家乡，可是不问，不代表他不知道她会走。

他只是默默把一切埋在心底，开始加倍对她好，希望加深彼此之间的羁绊，加重她留下来的砝码。

尽管不想承认，但其实大部分时候，她只把他当成系统上的一串数字，从来没有正视过他的感情。

想到这里她才明白，在很多他患得患失的脆弱时刻，她都没能及时给予有力的回应，失望无数次累积，才到了今日无法收拾的地步。

恐惧随风消散，愧疚漫过心口，薛同云暗暗咬紧牙关——如果他一定要这样才有安全感的话。

她主动伸出双手，露出一双皓腕。

薛惊昼见状，眉梢微扬，对她的动作感到惊诧，但还是没什么犹豫地把形似手镯的东西套在她腕间。

“就这样好了，从今往后，我也哪里都不去了。就在这里，我们两个就在这里纠缠一生一世，谁也别放过谁。”

手腕沉沉，触感生凉，戴上这锁链的剎那，丹田的灵力仿佛也被锁住，不再往周身经脉循环流转。

她动不了灵力了。

薛同云强压下惴惴之感，仰起头问他，“为何我还是看不见？”

薛惊昼将她打横抱起，坐到殿中软榻之上。

不知被他施了什么咒术，戴到手腕上之后，那锁链竟然不再发出声响了。

他淡淡解释：“你知道春毒无解，难道不知道失明亦由春毒引起？如今还看不见，便说明你体内的春毒还未完全解。”

薛同云一愣，“春毒……会让人看不见？”

系统没说啊。

系统装死。

薛惊昼虚虚揽着她，背靠在凭几上，看她脸色，似乎是真不知道这一缘故，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凑近她耳垂，吐气如兰，“看不见的好处，你不是尝过了么？”

薛同云身子僵住，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一切，竟是这样……

春毒发作时，勾去视觉，沉溺于情海的其他感官便会更为深刻，尤其是触觉，更能体会到灭顶的快感……欲罢不能，几乎令人上瘾，是最好的控制人的手段。

回想起在船上发生的一切，随着海浪起伏的战栗与释放，薛同云默默红了脸颊。

薛惊昼看不见她泛红的脸庞，冷不防用手背蹭了蹭，了然道，“果然是烫的，就和……一样。”

他在那两个字上面稍作停顿，“而且……是甜的。”

她赐给他的味觉和嗅觉，全都用在了正确的地方。

薛同云触电般往旁边缩了缩，可他不依不饶，“正视自己的欲望不好吗，你说想要，我亦可以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