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反派失败后(110)

“啪”的一声，火光亮起，平时高高在上的人出现在火光后，呼吸相交，近在咫尺。

他的凤眼里盈了水光，烛光照下，是种从未有过的温柔。

“这是我唯一获知的与小果儿有关的东西，在起火的禅房里捡到的火折子。”

李挽将火折子放进陆蔓的手中，伸出指腹，极尽缱绻的拭去小女娘雪腮上的泪痕，

可是有什么用呢？

火折子已经被烧得辨不出模样，怎么可能借此抓到纵火之人？

陆蔓将火折子捏在手里，冷下脸色，“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李挽微阖长睫，许久，有些好笑的问她，

“私贩义牛、雇凶暗杀，陆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

“什么意思？我笨，我就是真不明白！”

陆蔓仰头瞪他，瞧着李挽兴意阑珊的模样，更气了，

“李挽，你不为小果儿着急就算了，但我以为我们好歹也做了三个月的名义夫妻，只少可以坦荡一些。你要是愿意帮助我，就告诉我真相。你要是还想像处理纪家那样利用我，随你，但请你不要跟我兜圈子，耽误彼此的时间！”

“谁知道真相了……！”

李挽被凶急了眼，追着她反驳。

陆蔓一个字都不想听，合上火折子，果断的开门出去。

不料，李挽双脚没有收回，她还没踩到地面上，就被绊了一跤，结结实实摔了出去。

吓得李挽跌跌撞撞钻出立柜。

“你这小娘子，怎生得如此蠢笨！”

他一边骂着她，一边又来抱她。

“贪墨赈t灾义牛这件事，根本不合我朝历律。一经查出，莫说小果儿，督办的官员都得问罪。你要是实在……”

陆蔓一听李挽这说教的语气就厌烦，一把将他推开，

“依你所言，你是堂堂摄政王，你管理着整个大梁，出现这种问题，难道不应该怪你？！”

“哦，我懂了，咱们堂堂摄政王明知真相却不揭露，该不会是担心引祸上身吧！”

她从地上站起身，笑着笑着，嘴唇颤动起来，

“上梁不正下梁歪，红莲说得一点都没有错！你才是天下最大的恶人！”

李挽还是头一回被人指着鼻子骂，懵了片刻，谅着小女娘今夜心绪不宁，他还是勉强保持住了最后的理智，挑起笑意，调侃道，

“真有意思，有甜头时轮不到我这个摄政王，有问题就怪我身上了？”

“好处？你想要什么好处？篡位当权吗？！”

陆蔓铁了心要将错误归咎在李挽身上。

李挽心里也明白，陆蔓其实是口不择言，她只是不愿相信人间险恶，不愿相信小果儿助纣为虐。但素来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又怎么甘心当那替罪羊？

况且，方才在立柜里，这小女娘抱着他搂着他，拿他挡针。温软香甜尚且还没消散，她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是怎么对她的？她又是如何回报他的呢？

李挽越想越气，也是真的发了怒，凤眸立时攒出凶光，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陆蔓？你明明那么聪明，明明知道是非。为什么每次对我就抱有这样大的敌意，为什么每次对我就没有任何理智！”

他面色铁青，像要吃人，又想要抓握小女娘的手腕。

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尖，陆蔓气着也怕着，瞪他一眼，转身就跑。

夜风在耳畔呼啸，陆蔓沿着西河直街一直跑一直跑。

冰凉的风灌进胸腔，她感觉整颗心都被吹得冰冷。

她如何不知道李挽是对的？她如何不知道李挽是在帮她？李挽要是今晚不在，她或许也就成了乱葬岗里的一员。

她当然也看明白了，义牛是领不到。为了利益，他们是绝对不会让农户随便领走义牛的。只要能继续暴利的买卖，百姓已经挣扎在生死边缘又与他们何干？

陆蔓想起白天听见仵作讨论，说那乱葬岗里好多人都是被活活饿死的。当时她只悲哀于民生潦倒，知道了买卖义牛的存在，她突然觉得震惊、荒谬、心寒。

一边是泼天的富贵，沉香如厕，金玉镶碗，成百上千道菜肴眼睛都不眨的倒掉；一边是饿死都领不到的耕牛。

陆蔓好伤心，又好无助。为什么，这个时代为什么会如此艰难。

眼泪涌了上来。跑着跑着，乱葬岗出现在了视线里。

乱葬岗旁，半人高的火舌舔舐着一摊杂物，扬起细碎的灰烬。

明晃晃的焰光前，蹲着个敦实的人影，听见陆蔓靠近，他回头看来，是昭玄寺的智元大师。

“我来为亡者超度。”

智元大师向陆蔓解释道。

陆蔓点点头，走去智元身边，“真不知世道为何会如此混乱。”

她有感而发，很是感慨。

智元方丈是有大智慧的人，将生死看得很淡，较陆蔓平静许多。

他没有接话，嘴里诵经不停，专心用火钳拨弄着纸钱，临了才道了一句，

“在位者德行欠佳，不得上天垂爱，才会扰乱大梁命数，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天灾。”

智元并没有点名道姓，但陆蔓本能想到的就是李挽。

陆怀章说李挽命主紫薇，命格冲撞天子，肯定就是他，扰乱了大梁命数。

寒风涌起，火焰一点一点熄灭，只剩白烟缭绕。

陆蔓叫那白烟拂面，心里越发冰凉。

说到底，还是怪她。

怪她没有尽早除掉李挽。

而她现在，只能尽力弥补。

大梁尚佛，相信轮回，乱葬岗大白于天下之后，不少信众前来念经祈福。

看着黑暗压抑的夜色里，飘荡出的一缕缕青烟，一个计划也在陆蔓的脑海里应运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