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反派失败后(162)
眼看着为首那人已经穿过游廊,呲牙咧嘴,伸手来拽他们,突然从旁边跑出来一人,提了只灯笼,像是无知无觉一样,直挺挺站在照壁跟前,直接拦住去路。
待那人焦躁的将盲眼老人推搡开,卡在照壁的人影早已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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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府外,已是晨光破晓。
卖早点的摊贩照常支起篷布,很快就有香甜轻烟在街上飘荡开来。
但今日较往常有所不同,一个不起眼的巷口,拴着一匹骏马,巷弄深处,还躲藏着两道身影,鬼鬼祟祟的,手上忙个不停。
走近细看,只见那小娘子满眼心疼的拿绢帕擦着郎君额头的细汗,壮硕硬挺的胸腹上,素白玉指勾在浸血的纱布上,小心翼翼的整理着。
那郎君有些吃不消,也不知是痒的还是痛的,发白的嘴唇轻轻咬着,该是隐忍得有些痛苦。为了转移注意,他索性上手帮小女娘重新挽了发,又顺手理了衣炮。
他们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许t久没有停下。
直到天色全然亮开,郎君和女娘收拾规整,从巷弄里走出来,又还是那人模狗样的豫章王和王妃。
扬州城的街道自清晨便开始热闹,街上人流已经不少。
李挽牵了马,和陆蔓并肩走在人流里。他问陆蔓,“如何,这回可过够侠女的瘾了?”
本来是一句打趣,却没有得到陆蔓任何回应。李挽侧头看去时,陆蔓脸上的神情很复杂,目光更多的是惶惶不安。
她停步在热气腾腾的早餐铺子前,只道了一句,“李挽,我饿了。”
李挽挑挑眉,“也好。”
他领着陆蔓走进去,向老板嘱咐了一句什么,很快甜糕和清粥摆在了两人面前。
“我瞧你许久没吃上甜糕了,来尝尝扬州的手艺如何。”
陆蔓却兴致缺缺,囫囵塞了一块甜糕,便放下了筷子。
她满脑子都是刚刚在账簿上看到的那些世家,分明拥有着普通人终其一生难以企及的屋宅土地,却承担着芝麻大的赋税,每一家都是如此,每一家都在疯狂的敛财。
李挽瞥她一眼,将自己那碗吹凉的清粥换给她,“迟早都有这一天,多思无益。”
陆蔓不应他,追问道,“世家不会做赔本的事,难不成,他们也在扬州建有宗府?像秀山宗府这样瞒报租调、偷养流民?”
“人家只是正常置产,瞧夫人说的什么话。”
李挽揶揄的打断了陆蔓,但讽刺的语气,显然已经认下了她的说法。
“不过,女侠终于学聪明了,没有像之前调查小果儿时那样,挨家挨户寻找,知道先从州府找证据了。”
他难掩赞许,笑容里藏不住的骄傲。
陆蔓看了他一眼,“是王爷教得好,官商勾结嘛,大多都是在位者纵容。”
她敷衍的夸了一句,很快就蔫了兴致,
“但又能怎样呢。还是不知道到底是谁纵容了这样的行为,该问谁的罪。”
扬州官僚脱不了关系,但是,只有他们吗?账簿上那些门阀,个个位高权重,这其中又有多少包庇纵容?
李挽随意捏着一柄汤匙,相较于陆蔓的担忧,他看上去潇洒得多,
“是谁纵容的,有什么关系呢?查到最后,你会发现,都一样。
你花时间,想追查罪魁祸首,弄个分明。可查来查去,无非原地打转。你想要的非黑即白,在那些人眼里,狗屁都不是。”
李挽浸淫朝堂多年,说起他最熟悉的政事,锋芒毕露的模样,有种别样的魅力。陆蔓难得听他谈起这些,看着他,目光渐渐失焦。
李挽弯了弯唇,捻起一块甜糕塞进她的嘴里,她一边吃,他一边又说道,
“陆蔓,这世上绝大部分人,都不像你这样非黑即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我也是用了很多年才明白这一点,所以,”
他挑挑眉,“真凶、真相、罪魁祸首,通通不重要,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才重要。”
这话陆怀章和红莲也说过。若放以前,陆蔓断然觉得不对,但放眼下,她已经经历过小果儿和叶蕊的离世,不得不承认一个人的力量之渺茫。她在扬州府毫无根基,想要对抗隐藏在力量,恐怕真得听从李挽所言。
陆蔓哀叹一声,想是想明白了,就是要迈过心里那道坎,还需要时间。
她捧起瓷碗,李挽拖着伤病的胳膊帮她吹凉的粥,不能糟蹋了。
“谢谢,”她勉强笑了笑,随口问他,“所以你这次不择手段的要达到的,又是什么?”
李挽噙着笑意,扫了她一眼,“真想知道就留在扬州,陪我。”
“我又没说要走。”
陆蔓嘀嘀咕咕,啄了几口清粥,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恍然大悟道,
“我说你这次怎么好心帮我,原来是想让我留下来照顾你。李挽,你好歹也是……,倒也没必要为了利用我,做了这个份上吧。”
“……”
李挽的眸子暗了暗,突然又挑衅的勾起了唇角,
“怎么,我喜欢跟我亲亲夫人呆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吗?”
“你这个人……”
陆蔓正说着,李挽直接伸手将她握住,她心头猛地一跳,突然说不下去。
店老板见他们这桌动静大,已经留心好一会儿了,这会儿见两人小手牵在一起,瞬间眉开眼笑,高兴得合不拢嘴,
“哎呀哎呀,这位娘子,听你家郎君的,就在扬州多待些时日,叫他带你过七夕,咱们扬州的七夕节,热闹得很,保准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