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反派失败后(225)

元通大师将将放下碗筷，正在灶房边净手。他站在一群僧侣之中，青涩稚嫩的面庞，看旁人看不出诧异，丝毫不觉这是位高高在上的得道高僧。

看见陆蔓，他像是早有预料, 抿唇轻笑，“王妃, 饭否？”

陆蔓摇摇头，”来的路上，吃了甜糕。”

元通大师点点头，从灶房提了一直茶壶，领着陆蔓坐到佛殿里。

佛像背后，轩窗半开，正见窗外半山点翠，群雁南飞，一派秋日萧索光景。

“雁有南来北往，人有晨昏定醒。”

陆蔓眨眨眼，“大师此话何意。”

元通狡黠的笑了笑，“王妃别多想。贫僧不过是想说，到中午了就该吃饭，吃了饭就该喝茶、消食、小憩。贫僧只是个念经的俗人罢了。”

陆蔓听懂弦外之音，顿时有些尴尬，“是我打扰元通大师了。”

元通大师笑意更胜，“无妨。王妃若无旁事，不放在无念寺转转，待到下午贫僧讲经，再与王妃解惑。”

“是，全凭大师安排。”

今日小雨，山路湿滑，陆蔓索性坐在佛殿里的窗边，望着窗外景色发呆。

不知何时，风声轻动，殿中响起元通大师平稳无波的声音。苍白的天色，空濛无一物。渐渐的，陆蔓感觉心中被填埋，不再像初入时那样悲戚，踏实平静的感觉，看出些别样的意趣。

待到讲经声停，已是日暮。

信众三三两两散去，陆蔓动了动腿脚，跟着元通大师，走出佛殿。

鲜少有人第一次就能完成听完一整场讲经，元通言辞欣慰，“王妃与我佛有缘，似乎很喜欢无念寺。”

陆蔓点头，“大师所讲妙极，我收获颇多，心里踏实不少。一边赏无念山景，一边听经，确实是人生乐事。”

元通顺着她的目光往后山看了一眼，淡然一笑，“空蒙一片何谈景致？王妃只t是看习惯了，心里安稳。这凡事之人啊，大多是于无声处上心，习惯成自然。”

陆蔓有些懵，莞尔轻笑，“大师可是想点拨什么？”

元通但笑不语，“能开悟是王妃的智慧。贫僧只是俗人。”

元通少年得道，与他交谈，常觉得他言辞保留着少年的直率，乍听十分接地气，细想，似乎又不是那么简单。

陆蔓闹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只是常来无念寺走动。

无念寺在无念山腰，枫叶繁盛，是建康久负盛名的秋日登高之地。

她尝尝上午听经，下午游山，傍晚归家；赏过红叶菊花，尝过秋水肥鱼，秋阳灿灿，别有一番闲情逸致。

建康城就在不远，站在无念山头能眺望到城市一隅，但在山林间，那些勾心斗角、乌烟瘴气，就好似洗涤一新一样。

能暂时远离纠结纷扰，获得内心的平静，她很知足。

常往无念山来，定然会遇见虞灵。

起初，陆蔓和她只是在山路上擦肩而过，她行色匆匆，来不及多言。

一日天色回暖，虞灵难得空闲，守在无念寺门口等她听完讲经，带她去后山桐桦漫步。

陆蔓知道，虞灵要向她解释她和李挽的清白了。

果然，一下马车，虞灵从马车后取下一包悬挂依旧的衣物，在陆蔓眼前摊开，有外袍马缰，和一撮碎发。

陆蔓迷惑，“这是什么？”

虞灵解释道，“那天打马球，我穿的衣服，碰过的马缰，还有我的头发，我也不知道李挽有没有触碰到。王妃不喜欢看见，我们都拿去烧了。”

这……

这避嫌的法子倒是新奇。

“太麻烦了，公主，不至于。”

她也没有小气到这种程度。

陆蔓追着大步流星的虞灵，虞灵兴致勃勃的，头也不会，找了处浅水就势蹲下，

“至于！我是做错的一方，王妃可以宽宏大量不计较，但我不能不懂事。”

火折子在她手里划出焰光，明焰瞬间将那一堆包袱吞噬，很快就烧没了形状。

“好了，断干净了，”

虞灵很满意的搓搓手里的灰，

“我已命人将另外一只象牙并着一箱珠宝送到王府赔罪。此番是我对不起王妃，只此一次，我和李挽绝对不会再有什么瓜葛。”

她攀着陆蔓站起来，嘻嘻一笑，扭头就领着陆蔓往林子里去踏秋。

陆蔓愣了许久，有些不可思议的开口，

“我原以为，公主会同我长篇大论的讲起和王爷的过往。”

“讲我和王爷一直都是清白的吗？”

虞灵狭促的看着她，一双眼儿透亮透亮的，

“我没有立场讲这种话。解释再多都是借口，只要让王妃心里不舒服了，那就一定是错了，错了的人应该道歉，应该改正，而不是找借口。”

陆蔓还沉浸在虞灵的潇洒中没回过神，不想虞灵有这样跟她说。看着虞灵坦坦荡荡的模样，听着她说出比这世间寻常女子清醒百倍的言论，陆蔓忍不住有些怀疑，她们两究竟谁才是封建时代的人？

虞灵走出去许久，都没见陆蔓跟上来，回头看见她一张呆滞的面庞，笑着回来挽她，

“有些话，李挽和魏清定然早就同王妃讲过，我相信王妃不是不讲道理的。我再废口舌解释一遍，短暂的秋光都要虚度殆尽了。”

陆蔓思索片刻，跟了上去。横竖想不明白，不如先享受秋光。

秋高气爽，白桦成荫，两人慢悠悠从林间穿过，看着头顶万里无云的晴空，整个人的心胸都跟着开阔不少。

虞灵带了甜酒酿，两人寻了处泉眼，席地而坐，扒开酒瓶，分食甜酒。

看着陆蔓喜滋滋的模样，虞灵挑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