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反派失败后(269)

“而且，你在雍州这么多年，你应该是打算以雍州为据点。你不想走漏风声，于是你逼雍州刺史，以关税为借口，正好可以禁绝关贸，形同封城。”

“只是你没想到，我和李挽会来雍州，你怕我们坏你好事，只能将我们关起来。”

陆蔓扬了扬头，带上和李挽极相仿的得意神色，

“如何，我说得可有错？”

屋内沉默许久，传来李暄的掌声，

“不愧是我皇嫂，和皇叔说的话，简直一模一样。”

他给自己到了一盏茶，遥敬陆蔓，

“不过，皇叔皇婶有一点都说错了，不是只能将你们关起来，是小侄所有计划，就是为了等候皇叔皇婶的到来。”

这倒是陆蔓没想到的，“什么意思？”

李暄勾了勾嘴角，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皇婶难道不觉得吗？皇叔杀伐果决、政令清明，合该是那登临宝座之人。皇婶有勇有谋，难道就不想辅佐皇叔，母仪天下？”

他仍然含着挑衅的笑意，只是藏不住眼神里迸射的精明。

陆蔓心底冷哼，这人虽疯，脑子倒是清醒。知道谋逆死罪，便绑架了李挽来给他垫背。

陆蔓抿抿唇，“我瞧着你盘棋，应该已经筹划许久，难道就没想过自己去拿那皇位？为何要等着李挽？”

李暄瑶瑶头，“小侄的身体，时日无多。小侄图那个位置没有意义，只是想为皇叔鸣不平。他的才华，不该被埋没。”

许是没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陆蔓有些意外。提起此事，李暄不再嬉皮笑脸，尾音带了他这个年龄该有的青涩，看着竟有几分真心。

李暄抬头看着墙上的帷幔，渐渐失神，

“我在景宁初年离京，那时候，皇叔已经去会稽五年。我知道不是他，先太子的死，不是他，另有其人，我看见了！

“但是我当年懦弱，我没有说。皇婶，你知道我这些年，每天每夜，每时每刻，有多懊悔吗？就是因为这件事，皇叔背负了巨大的骂名，背上无端的誓言，誓死保护李昀。

“可是，他本该去争那皇位，那皇位本该是他的！”

李暄搓了搓眉心，“李昀做得不好，这不是我想要的大梁。我得把大梁还给皇叔。当年我没说出的话，我现在来弥补。皇叔舍不下誓言承诺，我来当这个恶人。”

陆蔓不知该不该信他这些鬼话，“你皇叔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有自己的决断，无需你来操心。况且，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皇叔根本没有反心。”

许是她的声音太过笃定，话音落下时，周遭都安静了下来。原本还能听见一些屋子外面的风声，此刻只剩一片死寂。

“为什么？”李暄声音怔愣。

陆蔓想了想，叉着腰从椅子上站起来，“亏你还这么喜欢你皇叔，结果根本就不了解他。你以为让他登临宝座、为他鸣冤、让他受万民敬仰是为他好，却不知他根本不在乎名与利。他心中真正在乎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是什么？”

“是海清河晏，国泰民安，是教化淳和，大道为公，是尽地利，擢贤良，是民心之所向，民生之所往。”

不知为何，这些言辞从嘴里说出来时，陆蔓的心底也生腾出一股莫大的震撼，声音忍不住颤抖，

“誉王，你以为挑起兵戈征战他会开心？我告诉你，你这是坏他山河，毁他心血，他只会痛心疾首，自责难耐。”

信誓旦旦的声音落下，陆蔓高挑起秀眉，盯着眼前人，绝不输半分气势。。

李暄嘴唇嗫嚅着，许久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几步走到墙边，拉开墙面上遮挡的帷幔，

“皇叔，听见了吗？你真这么想的？”

陆蔓浑身一颤。转过身，几步之外，她看见李挽站在一壁透明的琉璃墙后，蓬头垢面，衣衫凌乱，特别是右臂上的衣袖，几乎碎裂，丝丝缕缕挂在他身上。

是他在撞墙，刚刚的地动山摇是他，他想来救她。听见李暄戏弄她，他该多着急呀。

陆蔓憋着泪，快步跑去琉璃墙前，掌心轻轻贴在他的掌心，

“我没事，李挽，我一切都好。你呢？”

李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灼热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倾慕和自豪。

琉璃墙后的小女娘，耀眼得好似在发光。

刚刚，他虽然看不见，当他能够想象，当陆蔓向着李暄说出“民心之所向，民生之所往”时，她一定灿烂极了，眉眼生机勃勃，每一根发丝都光芒万丈。

她说这些话时，那声音就像天籁，就像来自神明。

她是神明赐他的珍宝啊。

李挽的喉咙上下滚动着，好似无论说什么，都无法表达出内心的感激庆幸，和疯涨的爱意。

“夫人，多谢。”

他轻轻合了合贴在琉璃墙上的手心，就好像是将她握在掌中。

“皇叔皇婶还真是伉俪情深啊。”

李暄嬉皮笑脸的走过来。

陆蔓转身的瞬间，刀尖已经抵在自己脖子上。

李暄和李挽同时一震，陆蔓紧了紧刀把，

“你不就是需要师出有名吗？我留下来当你的人质，你放李挽走。”

李挽焦急的拍打着琉璃墙，“你疯了陆蔓，快把刀放下来！”

陆蔓置若罔闻，挑眉盯着李暄，

“我比他好说话，我背后还有陆家可以帮你，你与其在他身上耗费精力，不如扣留我，怎么样？”

李暄凝眉深思，神容困惑，

“可是，我要辅佐的是皇叔，想辅佐的也只有皇叔，皇婶说的再好听，我怎么可能放走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