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反派失败后(286)
可惜,他们冲得太急,陷得太深,此刻几乎快被敌军包围,肉眼可见的,好些将士摔下马去,折损在敌军的马蹄下。
人群混乱,渐渐看不清包围圈里的情况。陆蔓眼泪已经止不住,她估计错了泻药的成效,原还在为着泻药解决了大半战力高兴,没想到,李暄将计就计,留有后手!
如果知道对方还保留有兵力,李挽他们根本就不会出城。
混乱嘈杂中,李挽的低吼声从战场上传来,“回城!全部回城!”
这声音有如困兽怒吼,隐忍着愤怒和疼痛,冲破一切阻碍,传到陆蔓耳朵里,真比剜她自己的肉还要疼。
李挽和陆荀几人拼死在南面撕出一条小口子,勉强杀出重围时,就像是在血水里泡过一般,缺胳膊断腿,无异于鬼门关里走一遭。
陆蔓心中愧疚已经占据理智,看清李挽那张鲜血浸染的面庞时,什么都顾不得了,转身往下跑,要去开门。
魏清和留在城楼的一名副将一左一右将她拦住,
“不能开门,王妃,开门我们都完了。”
“可是李挽还在下面,陆荀还有那么多将士……”
“他们有办法回来,王妃,不能开门!”
很快,陆蔓看见,守在城门的将士放下了数条云梯,李挽他们要一边防备敌军,一边顺着云梯爬上来。
这如何办得到!
陆蔓嘴唇抖得不行。
但计划就是这样的。李挽岿然不动,沉着一如往常。他和熊将军很快商量了什么,然后,陆蔓看见,熊将军领着士兵带头攀登云梯,而李挽不进反退,调转马头,又往敌军阵前杀去。
他要做什么?
他要为大家断后吗!
李挽一手持盾,长剑背在身后,他伏在马背上,挽紧马缰,左右奔袭,轻巧的从流箭中穿过,仿若和战马融为一体。
“陆荀……”
他的呼喝声混在在喊杀声中,很快陆荀从右侧追上来,配合他拉弓放箭。又有其余十几名士兵追上来,一字排开,形成一道防线,抵挡在敌军之前。
熊将军动作神速,眨眼便领着第一批回城的将士平安站上城楼,陆蔓听见熊副将有条不紊的吩咐士兵,“弓箭、弹石、火药,准备守城!“
身边人来人往,搬运弹石火药,魏清拦在她的跟前,神情从没有过的戒备。
敌军的箭羽不时会飞上来几根,从身侧擦过,也有攀在云梯上不幸被敌军击中的,跌落战场,再也没上来。
陆蔓紧紧捏住拳头,掌心已经扣出红痕。
禁军将士训练有素,片刻后便已撤退了大半,李挽和陆荀几人且战且退,也慢慢往城楼靠拢。
最后,李挽终于回到她的脚下。陆蔓趴在城墙边看她,几步之遥,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所有呜咽伤心、担惊受怕,都被她死死咬在嘴里。
看得出来,李挽现在全靠一口气吊着,他的肢体虽然是完好的,但他身上的伤只怕不浅,每一个动作,都会拉扯伤口,以至于他的行动不如最初敏锐了。但他不能松懈,一慢下来,便有三只箭矢划过颈畔,在皮肤上留下三道涌血的新伤。
陆蔓的视线早就被泪水湿透了。
身边都是倒下的士兵,和李挽陆荀一起冲锋的那支小队伤得最终,倒在地上痛苦呻吟,剥开黑甲,内里的衣服早就破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她简直不敢想,李挽的伤得有多严重。
好不容易等到所有人都攀上云梯,她焦急盼望着李挽和陆荀能快点上来,可这两人对视一眼,没有撤退,反而招呼城楼上扔下火把。
此刻,陆蔓彻底才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他们留在最后,是要将云梯烧毁,不给敌军攻城的机会。
可他们只有两个人,如何拦得住几千人的军队?城墙上,已经陆续有敌军登临,将士们忙着驱赶,有人焦急询问,“将军,要放箭吗?”
不!不行!要是放箭,李挽和陆荀死路一条。
陆蔓当即要顺着云梯往下跳,被魏清一把按了回去,她喉咙里呜呜的,说不出来一个完整的字,城墙的砖块上都是她抓出来的血手印。
熊溢平看了看城楼下,疯狂滑动火石的李挽和陆荀,又看了看陆蔓绝望的神情,思虑良久,艰难的道了一句,“再等等。”
敌军所有兵力都围着李挽和陆荀,李暄许是对部下下了什么指令,士兵不敢至李挽于死地,于是李挽挡在外面,给陆荀争取时间点火。
那些士兵虽然不敢要他的命,却能毫不留情的折磨他,重击他的双膝,刺穿他的肩胛,想要将他活捉。
陆荀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是越急,越点不燃火石。眼见着一柄长剑即将洞穿李挽的髌骨,陆荀气得将火石一扔,手中长矛如旋风般,杀了出去。
敌军不敢伤李挽,却敢杀陆荀,见陆荀自己找死,四面八方流箭很快涌向他,他反应尚且灵敏,起身飞跃躲过几波,可哪能躲得尽,眨眼,一支箭贯穿他的脚踝,他瞬间倒地。
一把大刀在他头顶扬起。
“陆荀——!”
凄厉的惨叫从城楼上传来。
随之落下的,是“啪”的一声脆响。
一条皮鞭,从包围之外飞来,轻巧一卷,大刀落地。
与此同时,寂静了许久的雪地,重新响起喊杀声,如潮水般汹涌,延绵不绝。举目望去,黑压压的铁骑从天边奔袭而来,踏过李暄的战车,没过李暄的叛军,行军之彪悍,如入无人之境。
而领在最前的,是位红玉铠甲的年轻女娘,彩丝小辫,马尾飞翘,三指粗的皮鞭挽在她的手腕,好似有了生命,像是要鞭笞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