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反派失败后(314)
他想安慰陆蔓,下颌轻轻扬起,不料牵动腿伤,赤红在裤腿上蔓延,好似一朵急速绽放的红莲。
陆蔓心疼得针扎一样,赶紧按住他的肩膀制止,“若非我无能,也无需你为我们奔走。说到底,还是怪我。”
“我得照顾你,”陆蔓握紧拳头,心中念头越发坚定,“我不会让你为我牺牲,我带你医治,去拜访普天之下的名医圣手。如果还是不行,我会负责,我带你骑马,带你出门,我做你手中的剑,手中的刀。”
她说这话时,眼眸里蒙了一层水光,在昏暗密闭的屋室里,格外晶亮耀眼,好似苦药里的一味甘泉。
薛望清定定的看着她,笑意还噙在唇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伤病瘦弱得厉害,分明还是从前那个人,但他周身那股少年劲头似乎少了很多,变得沉郁内敛起来。
他许久未说话,闪动的目光似是隐忍着什么。陆蔓叫他看得心慌,摸了摸腮边泪痕,“有何不妥?”
薛望清深吸一口气,“我失约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有些许惋惜,但更多的是释然,“那天没去无念山找你,没能和你一起北国,抱歉。”
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解释,但陆蔓知道,爽约肯定不是他的本意,“薛郎,你没有错,是天意使t然。我会照顾你的,我也绝不让你失去自由。”
陆蔓含着泪,恳切的看着他,“终有一日我能带你回北国,相信我,好吗?”
薛望清静静看着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动了动嘴唇,问她,“王妃这次出使北国,瞧那王都美吗?是不是王妃心中的模样?”
陆蔓不妨他这样问,怔了怔,脑海里出现的,是暮色下,李挽带她纵马驰骋在草场上,向着合欢祭台飞奔的画面。她不知道为何会在薛望清面前想起这茬,目光不自觉有些闪躲。
薛望清自然敏锐的捕捉到她的异样,轻轻错开视线,“其实,自我幼时被姑母带来大梁,我再也没回去过北国。我根本不记得北国有何风光,同王妃讲的那些,都是我胡诌的。”
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窗幔上,语气有些凄苦,“说来,我也并不了解王妃心中所想、眼中所见。但横竖,应该和我曾身处过的,不是一个世界。”
“不是的,”
陆蔓有些懵,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薛郎为何说这样的话?什么叫不是一个世界?你若不记得了,我讲给你听就是了。北国王都毗邻雍州城,关隘依山而建,入关后有一大片草场,城里百姓不多,不过都很和善,来来往往,多是贩卖珠宝皮草的……”
陆蔓为了缓和薛望清的情绪,努力扬起愉悦的声调,一边说,一边顺势靠坐在榻上。
薛望清出声将她打断,“王妃。”
这一声很冷,薛望清还是第一次在陆蔓面前流露出疏离,陆蔓懵懵的站起身。
薛望清与她对视一眼,匆匆别过头去,
“和北国有关的事,以后还是别再说了。”
陆蔓讷讷,“为何?”
薛望清声音沉闷,“我乏了,不敢辜负王妃的好意。”
陆蔓眨眨眼,歉疚的笑了笑,“是我考虑不周,薛郎先歇着,我去瞧瞧药,过会儿再来看你。”
出门去时,铅云低垂,似比大军压境还要让人沉闷压抑。
陆蔓长叹一口气。此后端了药再回去,便一直被拒之门外,始终未见上一面。
第157章 金屋藏娇(一)
夜里一场春雨, 陆府门前,飘起柳絮落了一地。陆府清简,着了两名小厮拿半人高的粗木扫帚简单规整, 雨丝淅淅沥沥,转身的功夫又碾成烂泥。
晌午过后, 门前驶来几驾马车,素雅的藕荷粉绿, 终于给沉寂了一上午的府苑增添了些许生机。
在陆蔓照顾薛望清的日子里,建康的笙歌燕舞一如既往。今岁上巳节, 世家大族寻了建康百里外一间临水禅院,游山玩水,听经念佛,小半月才归。
马车翻山越岭, 风尘仆仆。郎君女郎们从车上跳下来, 踩在柳絮乱舞的泥地里, 免不了嗔怪一番建康春雨恼人, 和兄弟姊妹说说笑笑回了院中。
商逢景和陆怀章站在门前, 看着小辈们还沉浸在游乐的欢笑里,目光变得深远,
“我给王府去了信,让陆蔓今天回府。”
“嗯。”陆怀章默默紧了紧负在身后的拳头。上巳节的畅美惬意并不足以消减两人心头的重负,该来的这一天,还是会来。
商逢景垂着眼帘打量他一眼,有些话,也是时候说清楚了。
“豫章王还停在建康外, ”
商逢景顿了顿,冷冷冰冰问道,
“大郎是不是从来没想过,选择豫章王?”
闻言,陆怀章蚕眉紧拧,小小的黑色眼仁里迸射出警惕的光芒。
商逢景又道,“他对陆蔓是真心的,就凭这份真心,他便绝不会亏待陆家。”
陆怀章,“真心?真心有什么用。”
商逢景冷笑,
“至少,如果豫章王登基,陆蔓封后是水到渠成的事。陛下不娶陆家女的态度已经明确,无论如何,把后位握在手里才是要紧的。
我虽厌恶你在外生养,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助陆蔓为后,或许才是陆家最好的出路。”
正说着话,陆芷从戴家的马车上下来,顾不得脚下的泥了,娇笑着向两人本来,
“阿父,阿母,什么最好的路,你们在说什么?”
她其实已经听了大半,但不想摆到明面儿上,便佯装不知。
商逢景面色微沉,“芷儿,你怎的没跟戴郎回去?跟来陆府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