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今天也想篡位gb(168)
指尖一颤,他蓦然蹙紧了眉,像骤然受到重击。
又来了。
阵痛又起,腹部寸寸发紧,仿佛揣了一块石头。血肉拉扯,下坠感显着,孩子又在往下钻了,生生撑开他的骨头,耻骨疼得快要断开。
指尖攥紧腹部的衣料,殷明垠调整呼吸,咬唇忍痛没吭一声,不断揉按着腰腹,一夜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在磨人的疼痛中慢慢睡熟。
*
微蒙的天光照进寝殿,透过朦胧的红色纱幔。
顾西瑗醒来时,看见殷明垠躺在榻上,向着她的方向,蜷身睡着。
少年一身素白寝衣,墨发流散,锦被掩在他的腰腹,被孕肚撑起浑圆的轮廓。
他眼下透着乌青,睫羽纤长投落碎影,脸色苍白如雪,呼吸很浅,眉心几乎皱出褶痕,孕晚期处处透着羸弱憔悴。
顾西瑗看见他在睡梦中捂着小腹不适地翻身,却因肚子太沉未能翻过来。
她轻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终是伸手小心托起他的身子,帮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牵起锦被,在他胸腹间盖好,细致掖紧被角。
做完这些,又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手掌向下,轻轻安抚腹部。
她的目光流连过少年苍白憔悴的脸庞,习惯性地低下头,想亲吻他的睫毛,末了心下一惊,如梦方醒,讪讪跨过他,轻手轻脚穿鞋下床。
天还未亮。
朦胧的鱼肚白刚泛起颜色,天空蓝紫过渡,如一湾秋水,撒满碎星,小雪静悄悄地飘向皇城。
顾西瑗褪下太子妃寝袍,换上一身漆黑的夜行衣,扎起长马尾,戴上面罩。
铜镜前,少女身材纤细而不显羸弱,穿了几个月的假肚子被她扔进衣柜里,好像终于透出一口气,重新活成自己。
窗支开一条窄缝,透进几片小巧的雪花,而后静悄悄地合拢,重新关严。
白雪绵绵如絮,天光渐起,宫铃在寒风中摇摆轻响。
一道影子跃过琉璃碧瓦,穿过重重宫阙,像一尾黑色的游鱼行于暗夜间,很快无声无息闯出层层宫禁。
京城驿站。
天还未亮,已有敲门声传来。
“来嘞来嘞,客官稍候。”小二解了门栓,打着哈欠来开门。
还未看清,眼前已扔来一锭银子。
他赶紧接过捧在手里,定睛一看,竟是个黑衣黑面的少女。
她通身漆黑,捂得严严实实,面具覆盖容颜,长马尾扫落腰下,气质凛冽,瞧着像江湖人士。
少女递了银子,拿了一卷地图,也不等找零,径直去马厩牵了一匹高大雄壮的黑马,翻身而上,马鞭一扬,一人一骑绝尘而去。
“这小娘子真得劲儿……”小二春心微动,捧着那银子望了许久,直到肩上有人拍了几拍,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
高大的男人抄着手,好心劝道:“别看了,那位不是你攀得上的。再看,小心t眼珠让人挖出来。”
小二不爽,目光落在他手中牵的马匹上,惊讶道:“诶,你怎么……”
男人一指那策马远去的少女,又指一指他手里的银子,眨眨眼:“一起的,她付过了。”
*
京城城郊。
顾西瑗手握缰绳,高坐马背上,展开手中地图,一瞧前方岔路,正准备策马而上……
空中影子投落,一道人影如幽魅穿过上空,足尖在她的马背上轻轻一点,轻巧落在前方道上。
马嘶顿起,黑马蹄足高扬,停了下来。
顾西瑗一勒缰绳,稳住马匹,抬眸去看,讶异道:“你怎么在这?”
前方鬼影一样神出鬼没的男人可不正是闵温。
他腰上挂着酒葫芦,腰后别着鎏金板斧,抄着胳膊,好整以暇瞧着她,似乎早有预料:“顾家少将军出事,朝廷坐视不理,以你的性子,定不会坐以待毙。”
“看来我猜中了?”
顾西瑗看他拎起葫芦饮了一口酒,眉微皱:“你来拦我?”
“为何要拦?”
闵温微微偏头:“只是你一人之力,能做什么呢?”
顾西瑗抬起头,望了望天空。天色还未大亮,小雪斜飞,天地正在逐渐苏醒。
“我一直在想,我为何要学功夫。”
她看向闵温,面具眼孔后,一双杏眼澄亮:“师父,我的功夫幼时是兄长教导,如今是你。你觉得,我救不回他来?”
“你不成。”闵温顿了顿,补充道,“你一个人,不成。”
“这不是还有为师么?”
顾西瑗一愣,握缰绳的手一紧,只觉喉咙酸涨起来。
“喏,”闵温笑着看向她身后,打了个响指,那匹白马蹄足轻快地奔上来,“为师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上路。”
顾西瑗定定看他许久,破涕为笑:“谢谢师父。”
闵温抓过缰绳,翻身上马,把酒葫芦挂回腰间,难得神色认真:“一般小喽啰,你正好拿来练手。若遇着棘手的,有为师在,不用担心。”
“你我师徒合力,即便你兄长真被北狄人抓去,为师也有八成把握,不惊动一兵一卒,将他捞出来。”
顾西瑗双眼通红,抬手与他鞠礼:“若真如此,师父大恩大德,瑗儿定以命相报!”
闵温一扬马鞭,白马如一阵风奔上山道,懒洋洋的声音远远传来。
“不必,你请我喝遍天下名酒便是了。”
*
霞光四起,透入窗棂,洒在朦胧起伏的纱幔上。
殷明垠在榻上睁开眼,动了动绵软无力的身子,只觉腹中余痛未消,指尖隔着寝衣触及硬涨的腹底,仍是寸寸发紧。
他脸颊如雪,恹恹低喘,捱过腹中一阵疼,费力地捂着肚子侧过头,只见空荡荡的寝榻,没有顾西瑗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