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今天也想篡位gb(171)
他以为时间可以捂热一颗心,可原来她的心上镌刻的是他的罪状。
第095章 95
弘遂见他神色不对, 赶紧上前搀扶住。
只觉人瞧着苍白憔悴得快要碎开了,目光落在他掩在狐裘披风下的腰腹,胆战心惊道:“殿下,要不……”
殷明垠蹙眉捱过一阵疼, 冰天雪地的山道上, 他的额角几乎渗出薄汗, 伸手乏力地推开弘遂,扶腰缓缓上前一步:
“瑗儿, 我求你……再等一等,再给我一些时间……”
喑哑的话语里透出央求, 是前所未有的服软:“我能帮你, 你不需要去依靠别人, 打探情报的人已经前往北疆, 只要再等一等……”
顾西瑗的回答于他无异于酷刑:“我等不了。”
殷明垠眼尾通红, 指尖拢在狐裘下, 攥住腹部,近乎绝望:“你一定要……现在么,你可知我……”
“兄长命在旦夕, 我别无他法。”顾西瑗抿紧唇, 不忍看他,“你……你有整座皇宫的人伺候, 只要乖乖回去,别舞刀弄枪地跑出来喊打喊杀,谁能奈你何。”
“你早些放我走, 我也能早些回来。”
殷明垠的脸色已近惨白, 他眉心紧蹙,几乎站不稳, 漫天飞雪落在墨发与狐裘上,少年如风雪中一张撕碎的纸片,就要支离破碎。
“殿下,别争了……”弘遂用力搀住他,忍不住哽咽,“你从来都争不过她……”
大抵是上辈子欠的冤孽,从将军府到东宫,从来被拿捏得死死的。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寒风中冻得关节泛红,死死攥住拢在身前的披风一角,掐出深重的褶痕。
殷明垠恹恹低喘,寒风里连呼吸都痛,他苍白着脸抬起头,在弘遂看来执拗得不可思议。
当初大殿下从冷宫里带回来的小殿下,腼腆漂亮,分明是个清心寡欲的性子。
他眼里云淡风轻,对自小的苛待没有怨恨,对权色亦从无觊觎追逐。直到离宫遇到顾家大小姐,就像一只流离失所的飞蛾,遇到光辉明亮的火烛。
他一次又一次地撞上去,被烫得体无完肤,快要烧成灰烬也不甘松手。
冬风卷起狐裘,殷明垠薄唇浅白,比雪更寡淡,他脸上再无血色,注视着顾西瑗一字一句:“孤说了……”
“不准去。”
顾西瑗火从心头起,只觉一番话他不仅未听进去,还愈发执念深陷:“殷明垠,人命关天,你纠结于这情情爱爱吃飞醋,不觉得荒唐吗?”
“顾西瑗。”
从未听过的沁冷嗓音,打断了她的话。
他把她的名字念得清晰刻骨,每一个字都似珍爱打磨,这般绝望地念诵出来,却显得决绝。
顾西瑗怔住,望进那双曾经最亲昵柔情的黑眸,无数个日夜他们拥在一起,他眼底毫无保留,映着她的样子,情深入骨。
殷明垠苍白着脸,脆弱却坚定,一字一句与她道:“今日你若与旁人走了……”
“我们就和离。”
既然往日种种,皆是斑驳怨怼,那些他珍藏在心上回味不尽的美好,在她那里只是一辈子洗刷不尽的罪行,那不如从未开始。
他以为自己从骨子里榨出来、心心念念捧过去的是爱,原来于她只是不堪与枷锁。
顾西瑗愣住了t。
她听说过语言的威力如刀刃,直到真的被一句话穿透心腔,看见自己胸前血淋淋洞开的豁口,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言语有时候真的能杀人。
和离……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殷明垠,说和离?
那个费尽心机逼着她成婚、不管不顾为她怀孕生子的殷明垠,那个日日为她绾发梳妆、会羞红着脸为她绣肚兜、夜夜相拥相吻为她缱绻燃尽一身情香的殷明垠……
要与她和离?
顾西瑗觉得荒诞,她回不过神,有点想笑,但笑不出来。
她脑中嗡鸣,听见自己说:
“好啊,那真是太好了。你终于想明白了,我等这一天好久了。”
一番话似双刃剑,也捅在自己身上,胸前的豁口更深地洞开,翻涌的血肉几乎快要从光秃秃的骨架上掉下来。
她麻木地说完,生硬牵动嘴角,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感到面具里一阵难堪的湿润流下来,狼狈爬了满脸。
不幸的万幸是,今日她戴了面具,不至于太过丢脸。
山道上风霜漫漫,殷明垠抿紧了唇,唇中喘出暖白的气息,满是痛色的眸光穿透风雪,几近悲哀地望着她。
他身上发软,被弘遂搀着,偏偏倔强地兀自站立,不肯显露半分软弱。
顾西瑗几乎要在那样的目光下崩溃,面具成了最后的体面。
她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昨日她还高高兴兴地逛街、买礼物、做计划,心心念念去找他。
然后晴天霹雳一般,从旁人嘴里听说远在边疆的亲人出事,被最信任的人欺瞒,跪下求他也只能不了了之,亲自去北疆救人,却也要被他半路阻拦。
她不明白殷明垠为什么要这么自私,非要将她锁在身边,架在火上,玩什么“我和你哥同时掉水里你救谁”的把戏。
他们于她都如半边天,任何一边塌了都会痛彻心扉,为什么非要做选择,为什么非要逼她。
孕期激素影响情绪也好,单纯吃醋也罢,都不是他不仅不帮忙,还要阻拦她的理由。
他是怀有身孕,可宫中有着最好的药物和宫人照料,祁璎待他比亲儿子还细致妥帖,弘遂和小苹最是忠心,他身边有许许多多的人,但顾长意不一样。
爹爹和顾骁都远在千里之外,顾家没有其他人了,只有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