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今天也想篡位gb(175)
她神色骤变,赶紧褪了殷明垠的狐裘、解开他的冬袍,只见殷红的血珠顺着少年瓷白的腿璧不断滑落,其中混杂着另一种清澈透明的液体……
是羊水。
祁璎蓦然捂住嘴,几乎不敢相信,巨大的冲击令她腿软跌坐下去,几乎崩溃。
七个月……
他才刚满七个月的身孕啊?
“傻孩子,你这是疼了多久?姑姑不该今日出门,姑姑该一直守着你的……!”祁璎心如刀割,眼泪簌簌掉落,哽咽摇头,不愿接受安养得好好的孩子突然出事早产。
“瑗瑗呢?瑗瑗在哪里,你怎么会一个人躺在这里……!”
殷明垠长睫微动,听到某个名字时,漆黑的眸中短暂凝起一丝微光,却脆弱似萤烛,很快散了干净。
“姑……姑……”薄唇嗫喏,他在腹中磨人的阵痛中颤抖,抬起惨白的脸,通红的眼尾一滴泪浸过泪痣,滑入松散的鬓发,语不成调,“她不要我了……”
他想了所有的办法,挽留,威逼,央求……
都没有用,她还是扔下他走了。
祁璎看见他喃喃的低语,像个无助的孩子着了魔一般与她重复,说得肝肠寸断,泪珠一颗接一颗滚入发中,哪里还是平日那个清冷矜贵的少年储君。
“怎么会呢,瑗瑗心中有你的,姑姑看得出来,她怎么会不要你呢?”祁璎又惊又急,不敢相信,可联想今日在京中所听的传言,只觉一颗心逐渐滑入深渊。
难道顾家当真出事了?瑗瑗情急之下,莫非二人又发生了争执?
世上还有谁能让阿属方寸大乱,变成现在这样,这更坐实了她的猜测。
“没事,阿属别怕,姑姑在呢,姑姑陪着你。”祁璎托起殷明垠的腰,忍着泪将薄如纸片的少年抱上床榻,“你羊水破了,怕是要早产。不用担心,姑姑给你接生,咱们先把孩子好好生下来,再说别的。”
她执起少年苍白细窄的手腕,细细为他把脉,问询道:“你可知瑗瑗去了何处?姑姑给她写一封信,她知道你提前发作,定会赶回来陪你的!”
殷明垠眼尾绯红,珍珠似的泪滴不断滑入鬓发,浅白的唇颤动,只泪流满面地摇头。
她去了北疆,那么冷那么远,是他无论如何都追不上的地方。
即便有书信,又如何穿过冰天雪地的大山,送到她手上。便是真的送到了,他也不敢去赌她会放下一切为他回来……
他是个惨败的赌徒,输得无比彻底,也无比可笑。
既然看清了自己的分量,又何必再自轻自贱?
“姑姑……我错了……”祁璎去膳房烧了热水,忙碌着翻出药箱,备好剪子,做好接生的准备,回到床头,握紧他的手,只见泪流满面的少年兀自呢喃,“我该听你的……跟你回芪月山……”
“我不该抢夺储位,不该强人所难……我想要她爱我,可到头来……”
到头来,只留下恨与遗憾。
连曾经朝夕相伴的美好都磋磨殆尽。
他以为他是她的庇护,是她的港湾,可原来只是卑劣的窃取者与威逼者,是一厢情愿的强盗,是她千方百计防着的人。
祁璎听得心神碎裂,压住喉中哽咽,颤手用巾帕擦拭他额上冷汗:“别说了,傻孩子,你现在不要想这些,听姑姑的话,先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只要你想,姑姑就带你走,咱们回芪月山,这外面的世界太纷乱,咱们清清静静过完一生也没什么不好……”
修长的指骨陷入锦被,将那绸面攥出深重褶痕。
殷明垠额上遍布冷汗,眉心紧蹙,昳丽凄清的眉眼在跳动的辉光下如碎瓷一般,在剧痛中沉沦。
他不记得疼痛是何时开始,只知没有一刻不痛,最初还有松缓的时刻,如今越来越逼近,越来越密集。宫缩碾磨着腹腔,揉捻着五脏,将孩子往外推挤,如影随行的阵痛如一张大网笼罩,没有一刻放过他。
殷明垠脸色孱弱如雪,溺水一般喘息,指尖徒劳抓扯,末了死死攥住腹部。锦被下那一处高高耸立,随少年的痛呼和辗转起伏,更多的血腥气盘绕,床榻很快被浸湿。
祁璎小心揭起被褥察看,才开了三指。
少年惨痛的呻吟如小兽垂死的哀鸣,血腥气扩散,她泪流满面,捂嘴不断呜咽。
夜越来越深,孤月悬空,东宫侧殿灯火幽微,门窗紧闭。
祁璎坐立难安,时不时在殿门口张望,拢紧了所有门窗,只怕有人前来,发觉储君产子的惊天秘闻。
他们三人辛辛苦苦瞒了这么久,阿属腹痛发作,也是百般忍耐藏入她殿中,如今绝不能功亏一篑。
只是他发作得太突兀,比原本的产期提前了足足一月,如今什么准备都没有,瑗瑗又正好不在,她孤身一人守着他,现在是寸步难行。
到了后半夜,殷明垠力气渐消,呻吟渐弱,祁璎小心察看,开了四指,这阵痛太慢也太磨人。
少年眉眼湿漉,眼睫无力地低垂,修长如玉的脖颈缠着墨黑发丝,他疼出浑身的冷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嘴唇咬破了,渗出血斑。
祁璎看他逐渐平静下来,昏沉欲睡,想来缓过一阵疼痛,守在床头细细擦干汗渍。
刚要松一口气,就见殷明垠睫毛一颤,整个人身躯一震,突兀睁开眼,他胸膛剧烈起伏,额上青筋暴起,唇中溢出一丝绵长深重的痛呼。
激痛又起,几乎毫无间隔,刚在阵痛间隙中快要睡熟的少年转眼被刺激清醒。
他冷汗淋漓,满目痛楚,呻吟声哀凄无力,听得祁璎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