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今天也想篡位gb(177)
顾西瑗缓了一阵,恹恹喘气,惊魂未定。
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心脏疼,像被一只手掐住,狠狠拧了一把,疼得她两眼一黑,差点滚下马背。
等疼痛过去,她脸色泛白,重新握紧缰绳:“……无事。”
应是无事吧。
玫瑰色的朝霞美轮美奂,随着日头渐长,霞光散去,金色阳光照着深山厚雪,也落在东宫的窗棂,洒进大殿,映照在血迹斑驳的床榻。
殷明垠唇上咬得血迹斑斑,乏力地抬起脖颈。墨发枕在他身下,如流云铺开,少年肤如冷玉,面色枯槁,颓然扶着肚子,在绵延无尽的产痛中挣扎、沉沦。
祁璎揭开被角,泣不成声。
六指了。
一夜过去,时至午时,才堪堪六指。
“瑗儿……”轻哑的唤声已乱了思绪,殷明垠长睫沾染薄汗,干枯的唇瓣呢喃,一次次被腹中剧痛打断,又一声声绝望地拼凑。
“瑗儿……”
山脚客栈。
风雪停了,山清水秀,一间小小客栈独立山川之间,摆了几张小桌,此时唯一男一女在此歇脚,不远处的湖边拴着黑白马匹,正惬意吃草。
小二端来一壶茶水,两碗素面,闵温提起茶壶,斟满两杯,一杯放至顾西瑗面前,一杯自己轻抿一口,只觉茶香清醇。
“这雪水泡的茶就是不一样,还加了山上采摘的团绒草,味道果真名不虚传。”
顾西瑗望着清碧的茶水发呆,茶中泡了一瓣白色小花,清香馥郁。
她愣了愣,突然抬起头,看向闵温:“你刚才叫我了?”
“没有吧。”闵温诡异地盯住她,神色古怪,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别神叨叨的,你师父我不经吓。”
顾西瑗怅然若失,端起茶杯,只见指尖抖动,竟连一杯茶也拿不稳。
“据为师观察,只有老年人才会出现这种情况。”闵温用怜悯的目光看向她。
顾西瑗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似乎凳子上有钉子,坐立难安,一脸心浮气躁。
她抬头望了望天,大朵的流云浮在雪山边,天气晴好,风里飘下小雪瓣,尤其清静。
但不知为何,她今日心中慌乱,神思不宁。
希望只是错觉。
风向转瞬而变,乌云蔽日,阳光敛入云后,午后一场雨夹杂雪花,砸下几颗冰雹。
时至黄昏,天色暗沉下来,大雨未歇,噼噼啪啪的冰粒敲打窗棂,风大雨急,飞檐下宫铃摇摆,催命一般撞响。
“八指了,快了。”祁璎放下锦被,抚着殷明垠汗湿的额发,不断宽慰他,“好孩子,再坚持坚持。”
殷明垠满额的冷汗,眉心深深拧紧,玉白的颈间经络拉扯,粘连着如绸的黑发。
他修长的指尖泛白,修剪圆润的指甲在抓扯中开裂,渗出血丝,仍乏力揪紧了床褥。
一日一夜,终于快要开全指数。
祁璎趁现在赶紧去熬了一碗软糯的米粥,待殷明垠阵痛的间隙,扶起他来,一勺勺喂过去,多少吃了一些补充体力。
深夜里雨渐渐停了。
一轮弯月晕出昏黄的光,跃上枝梢,风仍旧很大,瓦檐下成排的宫灯火光扑朔,有几盏被大风吹落,夜色里燃起火光,很快将灯笼纸烧成灰烬。
火光跳跃,篝火上架了只野鸡,涂满酱料,用树枝穿着,枝桠转动间,烤得外皮金黄流油。
顾西瑗抬起手,臂上袖箭飞射而出,将一条小臂长的蛇钉死在树上。
她怀里抱着柴禾,弯腰去捡那条送上门来的蛇,触碰到那冰冷蛇鳞的一瞬,她身形晃动,胸腔中心跳骤动,蓦然跪倒下去。
她一瞬脸色发白,揪住心口,大口喘气。
又来了,那种心悸的感觉…t…
“阿属!”
月色昏黄,大风撞击着殿宇,错乱的宫铃声与枯枝败叶的沙涩作响连成一片,几乎将殷明垠撕碎。
祁璎急迫的唤声贯穿寝殿,她抬手抚按少年羸弱隆起的腹部,一遍遍央道:“阿属,用力,姑姑求你了,快用力……!”
他的瞳孔涣散开,碎发落在颊边,嘴唇干瘪惨白,深夜大风下像一根被摧折的芦苇,已经坚持了太久,终于承不住显出颓势……
“徒儿?”
闵温见势不对,丢下枝杈,从篝火边赶来,搀扶住少女摇摇欲坠的身体。
顾西瑗缓了一阵,心悸久久未散,直疼出一额冷汗。
“师父……”她抬起苍白的脸,揪着心口,神思恍惚,“出事了……”
“是殷明垠,他出事了。”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试图忽略,却终避无可避。
顾西瑗怔怔望向远山,穿过风雪,边关的轮廓几乎就要显露在天边。此时离开,岂非前功尽弃?
她眼中泪珠滚滚而落,跪倒在地几乎崩溃。
顾长意……
顾长意怎么办?她若不去救他,他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可殷明垠……她也不能放着他不管,哪怕只是猜测,她总要亲眼看到他平安才能放心。
现在细想,那日他来拦她,模样已很奇怪。她当时心中急迫,又与他有气,并未过多注意他的状况,现在回想,处处都是破绽。
顾西瑗痛苦地摇头,指尖颤抖,死死攥着心口,矛盾得快被撕成两半。
闵温叹了一声,抬手抚上她的头:“北疆我替你去,回京吧。”
顾西瑗嘴唇颤动,呆望着他,一时泪水滚滚而下,哽咽出声:“师父……”
“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时间紧迫。”闵温难得神色认真,“为师知道你放不下他,别给自己留遗憾。我先去北疆打探你兄长的下落,有消息了给你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