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今天也想篡位gb(197)
顾西瑗吃着嫩滑的玉兰片,看那姑侄二人商议,又夹起一颗珍珠似的虎皮鹌鹑蛋, 外皮油里炸过, 入口酥糯。
“爹爹在这深宫困了一生,若有机会, 定然愿意回归故土的。”她忍不住发表看法。
若缪氏所言不假,祁瑾与这皇室岂是囚兽与笼,根本是深仇大恨。
他为妹妹替嫁,男扮女装锁入这深宫,与皇后文鸢的禁忌之爱成了困顿中唯一的告慰,才在与祁璎的家书中倾述所爱,为殷明垠取名“阿属”。
文鸢寻来千年灵参与芪月人安平,想必知晓男子生产不易,特为祁瑾做了万全的准备。
若非缪氏和殷玄的加害,他们一家如今该是何等幸福。
祁璎道:“是啊,总不能让你爹爹的尸骨一生埋在那无名碑下。”
殷玄将祁瑾的尸骨葬入皇陵,却不予他墓碑,空荡荡的无名之墓,何尝不是对祁瑾的怨恨与羞辱。
按规矩,皇妃终身不可离宫,即便是受到厌弃的男妃,也生是皇家人,死是皇家鬼。至少明面上,“景妃”不可离宫,更不可移坟,殷明垠敢提出此事,朝廷那些迂腐的文臣就敢上吊。
三人一通合计,决定趁夜取出尸骨,直接带离皇城。从此“景妃”t留于皇陵无名碑中,而祁瑾终得脱离苦海,叶落归根。
祁璎没有轻功,殷明垠身为太子不便监守自盗,于是当晚,顾西瑗熟练地带上了老搭档弘遂,他这个大内侍卫统领比任何人都清楚宫中兵力布排,最适合干这种游走型地下工作。
二人避开值夜的侍卫,趁夜摸进皇陵,一个把风一个掘墓,很快挖开了无名碑。
夜风凄凄,皇陵中树影婆娑,沙涩作响,苍冷的月光下鬼哭狼嚎一般,顾西瑗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目光在周围扫视,确保没有人靠近。
锄头掘土的轻响持续,忽然就停了下来,顾西瑗听见弘遂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她赶紧回身,就见弘遂脸色发白,也不掘土了,指着脚下挖开的陵墓,磕巴道:“空……”
“空的!”
*
皇陵里葬着景妃的无名碑,竟是一座空坟。
东宫大殿,几人相对沉默。
“怎会是空坟?”祁璎脑中一片空白,不愿接受千辛万苦寻到陵墓却不见祁瑾尸身的事实,“那他的尸骨在哪里?”
“难不成,根本就不曾葬入皇陵,这座无名碑只是个幌子?兄、兄长他……他……”
祁璎一想到祁瑾至死不知所踪,揪着心口泪流满面,殷明垠轻声安慰着她。
顾西瑗眉心微皱,难得心乱如麻,忍不住咬手指。
祁瑾之死的真相,她不敢告知任何人,祁璎和殷明垠若得知他被殷玄关在产阁活活痛死,指不定会崩溃成什么样,万一殷明垠提剑去砍老皇帝,那就麻烦了。
如今细想,以皇帝对祁瑾的痛恨,置之死地的残忍,他真的愿意听从文皇后之言,将他的尸骨葬入皇陵,永远留下这个他深恶痛绝的耻辱么?
若殷玄只是表面答应,实则建了一座无名无姓的空墓搪塞,那祁瑾的尸体真正所在……
顾西瑗头皮发麻,不敢细想。
事关重大,她决定背着殷明垠先去探探皇帝的口风。
她顾西瑗不一定能问出来,但“珠珠”一定能。
“父皇近来可好?瑗儿来看您了。”
顾西瑗藕粉色的裙摆翩跹飘摇,提过小苹递来的鎏金檀香木食盒,像只轻快的小雀儿飞进紫宸殿。
皇帝还是老样子,顽疾缠身,整日浑浑噩噩,上回跟殷明垠吵过之后,愈发有些神思不清,说话也颠三倒四。
顾西瑗看他这样子颇不是滋味,除开把她当成殷明珠这一点,皇帝这些年对她、对顾家当真算是不错。
如今朝臣都看在眼里,殷明垠的储位愈发稳固,虽是太子实权早已压过帝王。另一方面,殷玄藏着掖着的那些话,就算如今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殷明垠身世的秘密就越安全。
“珠珠,来,吃枣泥酥。爹爹知道你喜欢,都给你留着呢。”
顾西瑗张开嘴,看殷玄满脸慈爱地将她带来的枣泥酥喂给她,话中字句皆是珠珠,似乎已不再认得她了。
“父皇,珠珠前些日去了皇陵,看望母后。”她索性以殷明珠自称,柔声试探,“珠珠看见了一座没有名字的陵墓,父皇可知那是何人呀?”
殷玄笑着,没什么反应,喂她吃了枣泥酥,又翻出一把小刀,给她削水果。
顾西瑗的目光落在他娴熟的动作上,顺口夸赞道:“父皇果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父皇,哪有帝王还会亲自削果子呢,珠珠太幸福了。”
殷玄笑着叹息:“傻孩子,爹爹伺候你娘伺候惯了。爹是入赘的,若不勤快些,等皇家的人见了,要责骂的。”
削下来的果皮连成长长的一串。
殷玄用小刀将果子切成小块,用银签戳起果子一口一口喂她,温柔问道:“珠珠是不是饿了呀?爹爹这就让膳房准备,你乖一些,去书房叫明意哥哥,那孩子最是认真,可别把眼睛看坏了,等你娘从宫里回来,咱们就开饭。”
顾西瑗看着殷玄小心翼翼一口口喂她吃果子,他做活熟练,话语也格外接地气,不像昔日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她知道自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殷玄此一生,从开国文氏的驸马到登上帝位,他曾摒弃糟糠之妻、打压温雅长子,追求男扮女装的祁瑾之爱,后又自暴自弃骄纵贵妃幼子,没成想年迈神思恍惚之际,最不能忘怀的竟是当初做驸马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