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今天也想篡位gb(39)
他重重颤了一下,浑浊的眼不敢置信地瞪大,鱼一般翕张了下嘴,随即从口角漏出大片大片殷红的血,一瞬间被大雨冲花。
“你……”庞大的身躯笨重倒地,还未死透,不断痉挛,血漫了一地,被雨水冲开。
他怒目圆睁,扭曲的手指如蛆挣动,还在试图抓住少女湿透的裙角——
顾西瑗大口喘息,捂住掐红的脖子,敛起银光毕现的袖管,颤巍巍提起纤细的脚踝,躲过了那伸抓的手,在他身边蹲下来。
“为什么要逼我?”
她白净的脖子上清晰一圈掐痕,睫毛挂满雨珠,一双眼似被雨水洗过,映着满目血色也一样澄明干净。
“为什么,总要逼我?”
她伸出手,捻起老太监紫色的绸衣袖口,纤细五指抽出那柄银亮的匕首,高高举起,重重下落——
噗嗤。
噗嗤,噗嗤,噗嗤!
刀刃贯穿血肉的拉扯声,好似大雨天厨房传来的剁宰声。
深红的花盛开又凋零,老太监目眦具裂,大张的嘴露出浸满血的牙,肥厚的身躯最初还痉挛、抽搐,渐渐没了动静。
他匍匐在满地血水中,任由旁边的人宣泄。
“你们殷氏皇族,一个拿我当死人的替身,一个拿我当挡剑的肉盾。我忍得够久了,为何还要逼我?”
她只是想活着,想护住自己,护住家人而已。
她退让得够多了,可惜每个人都得寸进尺。
无人回答。
暴雨里只传来沉闷的剁肉声,进与出,满地殷红,雨雾模糊了一切。
啪。
沾满血肉的匕首跌在积满水的地面,暴雨中瘦小的人影爬起来,摇摇晃晃往外跑。
黑云压城,冰冷的雨水连接天地,远处宫阙起伏如鬼影幢幢,无人的宫道一片死寂,如通往地狱的路径。
前方满地涟漪里出现了一扇垂拂的裙角,绯红的裙摆打湿了,如绝艳的扶桑花开在大雨中。
顾西瑗睁着空洞的眼,呆呆地抬起头,看见大雨中那一道熟悉挺拔的人影。
殷明垠全身湿透了,乌发缠在身上,白色上襦与红裙皆洇出深重的水痕,更显肌肤冷白,优雅矜贵。
他此时才看清少女的样子,不由脚步一顿,怔在原地。
顾西瑗瞧着比他狼狈太多,像个失魂落魄的水鬼,跌跌撞撞跑在雨中。
她的发髻散了,乌黑的发丝湿成一缕缕,紧贴在惨白的脸颊上,她浑身都是血,好像刚从尸山血海的地狱里爬出来,颓糜又孤寂,像一朵被揉烂了的花。
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匐倒着一个壮硕的老太监,血从身下不断漫出,雨水也盖不住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尸体上全是血窟窿,像被万箭戳穿,惨不忍睹,活生生变成筛子。
地上的水洼里掉了一把血红的匕首,不远处还有一根小巧的弩箭,雨里泛着冷光。
很明显地昭示着方才这里发生过什么。
隔着一层雨幕,殷明垠收回目光,看向通身狼狈的少女。
他紧抿的唇隙松动,嗓音雾蒙蒙透过大雨,唤得又轻又软,似怕吓坏了她:“小姐。”
顾西瑗眼里突兀地滚出热泪,大滴大滴砸落下来,大哭着向他跑去:“阿薯——”
殷明垠跨步上前,被飞扑上来的少女撞进胸膛,他伸开铜墙铁壁一般有力的双臂,紧紧揽住了她,像暴风雨下的港口接纳了千难万险而归的航船。
“阿薯,阿薯……”顾西瑗把自己埋在他的颈窝里,失声痛哭,像受了欺负的孩子告状,“都欺负我,他们都欺负我呜呜呜……”
皇帝殷玄,太子殷明荆,还有那个绑架她的六皇子……殷家没一个好人,他们变着花样欺负她,要了她的人生、要了她的自由,还想要她的性命。
殷明垠第一次感到自己控制不住的手抖,怀里每一声啜泣几乎将他的胸膛撕开,疼得心神俱裂。
顾西瑗的身体又软又烫,像受惊的兔子窝在他怀里不断发抖,他试着伸出手,拨开她湿糯的发丝,看见白净的脖颈肌肤上残留着明显的伤痕。
“都……欺负我……”她哭到缺氧,软绵绵地瘫了下去,被殷明垠眼疾手快地捞在怀中。
他抬起顾西瑗纤细的手腕,看见她袖管里银光微微闪烁。
竟藏了一把小巧的袖箭!
殷明垠扫了一眼尸体边那根不起眼的纤细弩箭,一瞬心中了然。
这死掉的太监他见过,是东宫豢养的暗子,手段阴狠毒辣,背地里专替殷明荆处理麻烦。从小到大,他被提到东宫多少次,便不知被这人折磨多少次,从无皮肉完好地回去。
竟被顾西瑗杀了?
如此看来,应是这把袖箭出其不意将其重创,她才能有惊无险逃脱。
殷明垠眉心一点点拧紧,心头直跳,后知后觉一种莫名的战栗和畏惧感爬上脊背,遍是被太子一剑捅穿、重伤落水那次,他也没这样怕过。
他抿紧了唇,修长手指拭去女孩满脸的雨水,将她轻轻打横抱起。
顾西瑗在他怀里蜷缩起来,像受伤的小兽,很乖地抬手勾住他脖子,湿漉漉的脸颊在他脖子上蹭紧了些,信任而依赖。
“太子……殿下……”
薄软的唇中嗫喏出虚弱的字句,一瞬使抱着她的人浑身一僵。
顾西瑗皱紧了眉,睫毛上滑下一颗雨珠,梦呓般一字一顿:“我……”
“我要……”
我要杀了你。
她歪着头,嘴里一遍遍模糊地重复,咀嚼着,把那个名字嚼碎。
殷明垠低头听了半晌,没听清她咕哝些什么,抬臂将人抱稳了些,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