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差(8)
被点名的许之卿也看向程澈。
程澈马上狗皮膏药似的贴到许之卿身上,“我和小白肯定不分开,以后我养他,我俩住一栋”
罗云被逗笑,爽朗的笑徜徉着。前后左右的房子估计都要出来瞧瞧,这是什么热闹来。
程澈看她笑得高兴,眼珠子提溜转,贱嗖嗖道,“罗美人,小的有事禀告”
罗云:“宣”
程澈嘿嘿一笑,“班主任请您明儿个办公室一趟”
“……”
“你奶奶腿儿的兔崽子!来!屁股撅起来,我不给你抽成四瓣我今儿不姓罗!”
“饶命啊!”
程澈绕着院子跑,一边跑一边鬼哭狼嚎。
“罗美人,不许生气!生气会变丑!又老又丑!”
“放你蛋的罗圈屁! 你自己说,我这学期去几次学校了!”
“你是学生我是学生?”
“不行干脆我上学,你搁家当妇女!”
“那敢情好”程澈蹦上水泥台,嘴皮子不耽误耍,“妇女万岁!”
沈一清安静地坐在凉席上,手里的西瓜被夏夜染了热,仍不恼人。望着院内打闹的母子,笑的明亮,间或几句替程澈的求饶。是许之卿少见的轻松。
回去后许之卿问沈一清,“我们会在这住很久吗”
“怎么了?”沈一清的话很淡,让人听不懂她的意思。
许之卿搓了搓手心里的铅笔,声音低下去,“没什么”
“不会”沈一清说。
书桌上的书多了很多伤痕,许之卿只是平静地用手按了按,想把它抚平成原样。松手的瞬间书页又卷曲起来,那是被水淹过的,不能用手复原的痕迹。
许之卿有些挫败的看向窗外,蛐蛐儿可能睡觉了,蚊子还没有。
“知道了”他说。
许之卿的鞋被人踩掉了,从三楼飞出去,丢在了满是人的校园里。
嬉笑声涨大,无数个小孩子扮成的鬼脸在他面前晃。他看了眼黑板上的挂钟,还有几分钟上课,跑着去把鞋捡回来是来得及的。
“哎呀——娘娘腔摔倒了!你们有没有英雄救美啊!”
“哭不哭?花姑娘要掉眼泪喽!”
许之卿站起来,又被另一个人撞倒,后背撞到桌椅,卷子书本彩笔全像羽毛般炸在空中,许之卿被那些东西盖住。他们说他是公主。
脑袋被磕得懵懵的,许之卿没说话,想不起做反应,扶着手边的东西站起来,得先把别人的桌子扶起来。
“靠!别碰我的桌子”
许之卿又被踹开,以一种弹簧被弯折的状态弹出去,揪起来,再被推出去,这次他是篮球。直到脸部又撞到一个坚实的东西,比他高。
是一个男同学,男同学没有接住这场接力赛。头将要埋进肚子,默默地后退一步。
许之卿得以喘息缓和半刻。
“你怎么不推开他?”
“推啊!”
声音不断质问那个胖胖的男同学,男同学仍然死低着头,浑身都在颤抖,仍在垂头往后挪动脚步。
“哦,我知道了,你喜欢他!”
“啊?哈哈哈哈,肥猪想娶媳妇了”
“拜堂成亲!拜堂!”
许之卿左右前后都堆满了人,他们架着他,往那个胖同学身上挤。
“肥猪娶媳妇!”
“肥猪娶媳妇喽!”
起哄声不断升高,许之卿耳朵要听不见了。他开始挣扎。
胖同学在哭,许之卿没有,他脸热的涨,轰隆隆的全是迷茫,可能只是为难于鞋还没捡?马上要上课了,也许来不及。不,根本来不及了。
“亲一个!”
“亲一个!亲一个!”
“肥猪入洞房!”
小小年纪的人儿不懂入洞房的意思,只从哪个大人的嘴里露出的,或鄙夷,或戏谑的嘴脸里,讳莫如深中得知的一个可以玩闹别人的办法。
就像许之卿的父亲曾骂沈一清的贱、骚、便宜货,连同打骂,唾液。原本不懂的,也知道了那是可以和殴打一同出现的同等分量的词句。
上课铃声响了。
老师进来,一切恢复原样,只有一个正在捡掉落地上笔的同学,正笑嘻嘻的跟老师贫嘴。
许之卿丢了一只鞋。
程澈绕着许之卿跑,也脱了一只鞋,跟着许之卿一起单腿蹦。
许之卿乐,一下撞一下。率先跑进胡同,程澈手里攥着鞋大喊着小贼别跑,屁颠地追着。
程澈发现许之卿被欺负已经是另一个学期的事了。
下午放学,程澈本来约了尹赫几人赢玻璃球去,正遇上许之卿被人堵在校门口那条街的小胡同里。推推搡搡中抢了书包,书包在空中画弧,随机掉落铅笔盒,书或本子,新开学的新书依然成了一副老兵败将的样子。
本来留着买晚饭的钱被那几个人抢过去,数了数塞自己兜里。
怎么能有人这种时候还没有表情,好像只是一个旁观者,此刻发生的暴力、争夺、羞辱,都与自己没关。
程澈气炸了,跑过去,衣服都被风兜成气球。
“许之卿!”
木头人动了,好像这才苏醒,朝卤蛋看过来,茫然的。
“操!你们几个谁啊!”
程澈一把推开离许之卿最近的家伙,站在许之卿前面,将许之卿牢牢护在身后。
看起来像是这帮混蛋的头儿的人瞥他一眼,说,“你谁啊?”
“我是你爹”
“你有病吧”混蛋二当家说。
“信不信我削你”混蛋三当家说。
“书包给老子捡回来”程澈恶狠狠道,“别跟我废话,牙给你掰掉”
“操,欠收拾啊,你几年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