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丝绒(100)
程景知觉得气氛不太对,抬眼看周围所有人其实又和从前都没有任何太大区别。
可能只是她自己心里不太好受。
吃过早餐她还是选择离开,阿珊开车送她。路上程景知侧面打听昨晚的事情,阿珊说:“程小姐,我和您透个底。您不用太担心,老板做事有分寸的,您可以试着换个角度看他。”
“阿珊,陈温纶放假回来了吗?”
“回来了的,您不用担心,他和老板寸步不离。”
程景知不再说话,看来问陈温纶这件事是行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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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熠抓到了楚斯柏。
这件事一开始的时候就尽在他的掌控之中,程景知是一个插曲。他明知道程景知已经背地里和楚斯柏取得了联系,但他依旧选择不知道。
直到终于通过乔彦今抓到了楚斯柏,听楚斯柏和程景知当时详谈的录音,看后来的聊天记录,每多听一秒,多看一秒,都是一种酷刑。
他以为早就做好了准备,心脏也早就练就了铜墙铁壁,可当听到录音笔里传来她和别人谈条件的声音时还是免不了一阵阵抽恸。
可能她是真的恨他。
楚斯柏成为当下最兴奋的人,虽说他免不了牢狱之灾,但看到楚熠痛苦也能让他捧腹大笑。
他笑得在地上打滚,耻笑楚熠成了和耿露一样被枕边人设计的可怜人。
楚熠心中一片悲怆。
遣散了所有人,楚熠坐在窗边,看着入秋后,夜里下的第一场秋雨,雨打窗扉,他想起春天在程家看过的那棵开花的梨树。
雪白的花瓣纷飞飘落,打开窗便看到了魂牵梦萦的人。而今才只过了个夏,感情竟真的如扫落叶一般凋敝。
许久他才反应过来,今天还没有问过程景知的情况。电话打给阿珊,阿珊告诉他,程小姐一切都好,已经到了家。
他以一个“嗯”字结束了这通电话。
他好像有些理解奶奶当初被爷爷背叛的感觉了。
如果说父辈的情感总能在后辈身上得到体现,楚熠觉得自己大概是被下了咒。
尽管已经被她骗得体无完肤,他依旧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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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景知睡到半夜忽然看到身旁坐了个人,吓得她心脏都要跳停,大气都不敢出,紧紧捏着被角。
楚熠没想吓她,只是忽然很想她,想来看看她,但她已经睡着也不好叫醒,就这么坐着。
“是我,别怕。”
程景知想起来,公寓本来就有楚熠的指纹,她一直还没有删。
但还是没敢动。
楚熠顺手打开床头的灯,一片温馨的暖光倾泻而下,程景知看到了楚熠的脸。
没有怒容,有的只是疲惫和脆弱。
他没有解释昨夜发生的事情,仿佛开口提起那些事都会消耗掉他大部分精力。
他略带歉意道:“抱歉,我很累,可不可以就在这里睡下,我想你了。”
“哦。”她往里避让了一点位置出来。
楚熠就这样躺下,盖上她匀出来的一点被子。
好不容易不再针锋相对,但她也开始害怕他了。楚熠不知道这算不算成功后的代价。
他侧躺,看到她穿一条吊带睡裙,后背露出一截,蝴蝶骨因为睡姿而凸出,单薄得可怜。
于是他往前靠了靠,把她捞到自己怀里,让她单薄的背部靠到自己的怀抱里。
程景知显然被他的动作吓一跳,就连呼吸都屏住了。
既然如此,他坏心眼地想,不如给她一点惩罚吧,他何不继续行使这样的权利,把她永远捆绑在自己身边。就算是她瑟缩,躲避,又怎么会逃脱得掉自己的手掌。
楚熠呼吸喷洒在她头顶,疲倦地说:“只是抱一下,睡吧。”
意外的,这个晚上睡得十分香甜,两个人都是。
楚熠先醒来,醒于一场噩梦。这场噩梦里,没有程景知,是他一个人的一生。他过得还不错,直到寿终正寝。
全程他以第三视角观看他的一生,他眼睁睁看着梦中的自己与程景知错过好几次,他无声吼叫,希望梦里的他可以回眸看一看她,却无人听见他的绝望。于是他看着自己一个人做了很多事,可每一件事都与程景知无关,他时时刻刻感受到自己空寂的内心,空洞的心脏遗失的是一件对他来说很重要的宝物,他落寞地在梦里看完了他的第无数次落日。
垂眸看去,程景知还是在睡梦中,将他当成一个人形抱枕抱得很紧。一种失而复得的充实感瞬间将他的心脏填满,他轻吐出一口气,满脑子的“还好只是一场梦”。
楚熠试着戳了戳她的脸,发现她竟然毫无知觉,睡得很熟。他收紧手臂回抱她,直到听见她从鼻腔发出的一声没有任何韵母的轻哼声,他才松开了她。
他慢慢和她剥离开,尽量不把她吵醒。这期间,昨晚的念头再次入侵,他想,他算是栽在她手里了。
程景知醒来,身边没有人,但能听见房外时不时传来的说话声。
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套上一件外套走出房门。看见楚熠一扫昨日疲惫,坐在客厅沙发上和陈温纶以及老鹰等人交谈。
见她走出来,谈话中止,几人朝她鞠了一躬便离开。
楚熠抬眸看向她,脸色冰冷,仿佛和昨晚的不是一个人。
“醒了?”他开口:“先去吃早餐,吃过后收拾一下,去英国。”
程景知怀疑自己听错,愣了好半晌才问道:“你说什么?”
他站起来,西装挺括,头发梳得一丝不茍,精神的样子已经和先前的落拓两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