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丝绒(71)
一个暗一个明,在阳光下站着的总是更合理。
不容他有更多伤心的思考,已经被姑姑叫过去坐着。
闲聊近一个小时,文敏和程义良到了午睡时间,他也不方便再留,明明应该和程景知打声招呼,或者是给她发条信息,他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程景知也没给他打电话再问,但有意在等着他的道歉电话或信息。
一直等到吃晚餐,手机里竟只躺着几条公众号推送。
她一般不生气,给了楚熠一个最后期限,限他在今晚九点前发信息过来,否则她一定会把他拉黑,一定。
九点到,依旧没有任何信息,她开车回公寓,房门口也是一片安宁,什么也没有。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这样好像又让她陷入了每天都满怀着期待而等待的四年。
程景知站在房门口,左手拿着手机点进他的资料页,右手按下指纹,点击右上角三个点,进屋,加入黑名单,关门。
屋内黑暗,门边的自动感应灯亮起,照亮玄关处的木质地面,莹莹一团黄色光亮,绒绒包裹着她裸露出来的脚背。
只是回到从前而已,她对自己充满信心。
和家人报过平安后,她关机去洗澡,躺到床上睡觉。
这一晚她睡得很舒服,起床去洗漱,匆匆吃过几片吐司开车去上班。
昨晚顺带将他的电话号码也拉黑后,早晨的手机十分清净,什么也没有发生。
中午程景知和徐代霏段承几人去外面吃饭,刚吃到一半,程景知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她没有犹豫就接起来。
“我是楚熠。”
程景知立刻把电话挂了。
刚挂断,电话又响起,她没接。
第三次电话响起时,桌上的员工已经看了过来,段承瞥了眼号码问:“老大你不接吗?”
程景知觉得自己太刻意了,她这样和逃兵有什么区别。
再次接起电话,楚熠语气貌似极急了些,开口的第一句是:“先别挂电话,听我说完。”
程景知当没听见,笑着说:“原来是楚总啊,山弯那边现在归徐代霏管,您给小徐打电话问就行。”
电话再次挂断。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问。
紧接着,徐代霏放在桌面的电话嗡嗡作响,是一串陌生电话。
她将信将疑接起电话,刚贴上耳朵两三秒,便把电话递给程景知。
“老板,找你的。”
程景知接过,听见了他迟来的解释。
她平静而淡定,认真听完了全程,面色没有一丝起伏,甚至还帮着转了转桌子。
直到楚熠说完,程景知慢悠悠回答:“知道了,您还有什么事吗?”
楚熠在电话那头沉默着,程景知在这边装模作样点头,好像在听他说什么重要的话,最后说了句再见,便挂断了电话。
第37章 快递
楚熠在控制不住地生气。
这种生气并不是对程景知, 他生气的只是那一个瞬间。
小拱桥上的场景,太刺眼了。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条阴沟里的蛆虫, 见不得阳光,而她可以和他在太阳下说话,怎样说都可以。
他不是生程景知的气,也不是生乔彦今的气, 更像是和自己置气。
他气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气自己像是个孤魂野鬼,他气自己乖巧顺从也永无出头之日。
回去的车上,他沉默着, 胸腔起伏很大。
一个人要是憋久了,就很容易生病。此刻,他清楚地意识到, 他需要发泄这种憋屈。
他半道让陈温纶改了路线,去射击场。
戴上护目镜,手持着冰冷器械,总算让他找到一点可以控场的余地。
在他的世界里,他射击的不再是一块靶子,而是所有阻挠他的客观因素。
他让陈温纶也打,两个人在这里呆了一整个下午。
室外的射击场,还是有些热, 但楚熠仿佛没有什么感觉,不停歇地发泄。
他知道他没有资格,但是总还是有那么一点奢求, 奢求程景知打电话质问他,或者骂他也好。他想要这一种可能, 最后发现,这不过是自己的妄念。
什么也没有。
他嘲笑自己实在是有些贪婪。
贪婪在他这里是大忌,但是只要遇上程景知,他所有的缺点都会暴露无遗。
明知是自己做错了,却陷入一种退缩的情绪中。
这份感受并没有持续多久,当程景知近一整天没有给他回过消息的时候,他选择投降。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被拉黑了。
他知道他完了。
·
程景知一整天都没有和他说过话,电话挂断后依旧再打来,她将这个电话也拉黑。
夜色浸染云层,今天有员工加班,她不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嘱咐过员工早些回家,注意安全后,她就自行下了楼。
七月的A市很热,推开玻璃门,热浪很快如黏腻的液体包裹住她,呼吸不过来。
程景知低着头看路,园区内路灯还算亮,今晚的月亮也格外亮,亮堂堂地照亮一片地。她低头看柏油马路的小颗粒。
从工作室走到车旁仅仅需要十米距离,打开车门再上车关门,一声轻轻的“嘭”声阻隔了城市轰鸣的白噪音,安静得有些可怕。
夜晚有些情绪总会悄悄流出来,她担心自己会哭,给好友发了条信息:【音音,能接电话吗?】
消息发送后,她没有指望她会回复或打过来,便发动了汽车,驶入城市的霓虹之中,回家。
十分钟后,陆诗音打来电话,她用车载蓝牙接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