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编制深似海(197)
这便应当算是诀别了。
周宏渊相信他绝不会逃, 但也绝不会将他放出去,也不会永远将他关在这里。这个年轻的帝王并非全然的阴鸷多疑、心狠手辣, 但也绝不会优柔寡断,留下后顾之忧。
这个一步一步将自己的江山夺回、经历过足够多的背叛与战役、同时大刀阔斧地斩断朝中痼疾文武双全的年轻人,会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人生如戏,一曲唱罢诸事了,输在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帝王手中,也并没有什么遗憾。
梅筠枫站在监视器后面,都是成熟的演员了,也没必要担心他在现场影不影响沈青浩的发挥。
也没人发现他人站在这儿,魂已经飞了会儿了,化妆师只是觉得他今天除了反应有点慢,格外的听话,只不过今天没嘴甜地叫她姐姐,还有点小失望。
周棠衡目光扫过牢房门口,却也说不准是不是不经意。
而后他没拿杯子,就着酒壶壶嘴将酒一饮而尽,仿佛他并非只着里衣,这也不是什么牢房,而是山野自然,洒脱得像是过路侠客。
潇洒得哪怕梅筠枫还魂飞天外着,都无意识地越过监视器捕捉着某人的每一分细微的举动。
他的眼睛如果是摄像头的话,这会儿都出了无数生图了。
或许是他目光太过露骨,对于一个精神系特能者存在感太强,周棠衡忽而抬头遥遥地与他对望了一眼。
这一眼是周棠衡对周宏渊的,梅筠枫神思尚未回笼,却已然本能地垂下了眼睫,双手置于胸前,对他一礼。
这是周宏渊对小皇叔的送别,也是对周宏渊的斩断,自此九五之尊无人撼动,孤家寡人永生孤寂。
周棠衡闭上双眸,平静安然,若非嘴角的血线,只像是睡着了一样。
翻云覆雨半生、位极人臣、距帝位也不过一步之遥,倥偬一生,败也毫无不甘,无牵无挂地去。
不得不说,导演编剧以及选角导演的眼力够毒,在周棠衡永远离去的这个当下尤为清晰,那是独一无二的干净。
争权夺利有之,算谋手腕有之,战场烽烟亦有之,可位高权重至此,勾心斗角、奸佞权臣所做之事不说一千也有八百。
可他在离去的时候竟然也像是天上星宿下凡渡劫,如今功德圆满,自然归位,脱俗干净得这样自然,偏偏有些许神秘,叫人怅然若失。
沈青浩冷淡的气质只需再加一点点洒脱,便让这个角色在他手中浑然天成,落地自然,也让观众信服。
“好,过了。”
导演话音刚落,那边却不知道窜进牢房一个什么玩意儿,走位还特别刁钻。
几个摄像刚刚直起腰,还没等活动活动筋骨,旁边就挂过了一阵风一道影子,好悬没把摄像吓得一屁股坐回地上。
沈青浩似乎是盘膝坐着有些累了,刚刚把腿放下来怀里就撞进了一个人。
那冲击力所有人都看得骨头一疼,他却正正好好地把胳膊放在了这人背上,就好像他等着这人撞到怀里,给个拥抱一样。
几个工作人员刚叫出来一半,就看清了这个走位清奇的不明物体是谁,愣是憋了回去。
工作人员们一时面面相觑,鸦雀无声,神经中枢没太处理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
嗯,他们剧组的男一男二关系非常友好,兄弟情感天动地。
不过,话说回来,兄弟情会在一个人拍下线戏的时候另一个人乳燕投怀地撞到这人怀里吗?
副导捏着下线红包尴尬地站在原地,导演编剧cpu干烧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的没出声,于是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这两位的经纪人。
周舒奇,楚韵:“……”
看他们干嘛?就算打死他们,他们也不会说出这两个没羞没臊的早就暗度陈仓了的。
陆许谨慎地想了想,郑重地问道:“梅筠枫这样是因为太入戏了,在酝酿情感吗?这是他的习惯?这个时候是不是最好不要打扰他?”
周舒奇:“……”
陆导您要我怎么说,非要选一个的话,您昨天晚上那社会主义兄弟情线才是最符合本质的,不然那强制爱都比您这瞎瘠薄猜靠谱。
梅筠枫这货这么强悍的精神力,演戏又是副业,堂堂阎王,生杀予夺,多少腥风血雨都没让他眼睛眨上一眨。
就剧本这点东西,戏外他入个屁的戏,这会儿绝对是不知道想起啥了跟沈青浩在那儿浪呢。
“嗯,是的导演,我们筠筠在十分投入一个剧本一个角色时,有时就会出现混淆角色与演员本人的情况。
等他自己从感情中平复下来就会自动恢复的,不好意思给剧组添麻烦了。”
周舒奇回答得得体周到,工作人员们恍然大悟。
这世界果真是一个巨大的装模作样,周舒奇微笑着唾弃自己。
属于特能者的优越将所有对话都送到了梅筠枫和沈青浩的耳朵里。
沈青浩似乎是轻轻笑了下,可旋即又轻轻拍了拍梅筠枫,是个了然而无声的安慰。
即使是阎王,还是经过梦境打磨加强版的阎王,也有能够轻易触动他的畏惧。
虽然这年头配角的下线率居高不下,毕竟工具人,助攻完男女主,你死不死的没人管。
需要有个推动情节发展的就直接把随便哪个配角抓过来祭个天,回收利用,成为男女主play的一环,性价比相当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