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编制深似海(472)
每接触一次,周舒奇对基特局的刻板印象就更重一分,于是逮着空就在梅筠枫耳边念叨着让他直接撂挑子不干和他一起开创走上影帝宝座的人生巅峰。都说娱乐圈脏,可脏得过将人剥皮拆骨、将每一寸血肉都吞吃入腹、每一根骨头都敲骨吸髓连骨头渣子都不盛的狗屁官方吗?
如今看来,他的猜测居然分毫不差,连梅筠枫这一条命都要成为政府收买人心、鼓吹民主的工具。
他心中的怨怒几乎尚要冲出天际,却在这一刻隔着中间的几人与梅筠枫那过分淡然润和的一双眼对上,沈青浩轻轻执着梅筠枫的一只手,俯身放在唇边的动作并不像是情侣,倒像是一个骑士在向自己信仰的王表明忠诚与效忠。
国内还似乎从未拍过这种场景,周舒奇却莫名感受到一种来自信念的力量,过热的头脑登时像是被注射了一针缓和剂,那股怒火居然平稳了下来,终于找到了一点安慰。
前几个月梅筠枫曾经好几次无语地觉得周舒奇像个想尽快把他卖给沈青浩的老鸨,可他自己恐怕都不记得了,那个夜晚,梅筠枫在床榻之上面色惨白、额头滚烫之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念着的是沈青浩的名字。
周舒奇一边试图撮合,另一边又向那命中注定操心的老父亲,担心梅筠枫陷得太深,如果所托非人,反而受伤。不过目前看来,在这方面他倒是可以放下心了。梅筠枫放不下特能界的事,九死不悔,注定要被辜负,起码在感情上,总还有个慰藉。
“这样迅疾全面的应对,着实是高,”梅筠枫点了点头,平和地说道:“如果是我这等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是绝对想不到如此周全的方法的,受教了。”
程庭萧一听他这平和的语气,反而比看他暴怒要冲过去掀了政府楼都瘆得慌:“不是,你听我说,先别下定论,三个小时后才开始投票,我去问问……”
“华区一向以理服人,从来都是宣传和平互助,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因此绝不能强硬地拒绝总署提出的‘合理要求’,而我的录像传遍大街小巷后确然给了对方一个天大的合理理由;同时,华区作为当今特能界第一大区,也不可能就这样将自己光明正大派遣任务的处长拱手交出去,当一只听话的哈巴狗,挫自己的国威。”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等格外鬼才的方法,由民众选择,体现人民意志,无论是同意或不同意移交我,都能够以民心民意为挡箭牌,不堕国威。
如果‘不同意’赢了,华区会向全世界宣布公民主体的选择公正有效,与总署斡旋,不与总署撕破脸皮,依旧作为拥护世界特能和平的大区,并且向全世界展现华区的意志不受他人威胁,地位超然;
而如果‘同意’赢了,如果我束手就擒,那华区便是大义灭亲、秉公执法,向着全球展现了自己作为大区的公正公平、尊重民意,同时也算得上是解决一个心腹之患,卸磨杀驴的活计由总署代劳了,皆大欢喜。如果我奋起反抗,那么政府便有足够理由以危害公共安全、违反特能者法规律令与基特局公职人员要求,直接剿灭,自此我将成为历史课本上居功自傲、误入歧途、从英雄变罪犯令人扼腕警示后来者的范例。”
梅筠枫相当欣赏赞同地点了点头:“确然,无论到何时,脑力永远是凌驾于武力之上的好东西,我这个莽夫的确是学到了,枉我在基特局这数年,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实在是有负阎王这等威名啊。”
沈青浩周身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霜之意又一次凛然不已,程庭萧一面被冻得让到了两米开外,一边顶着旁边并不友善暗含警惕的几束目光,心中发苦。
他这个基特局最高领导当的,整天兢兢业业昼夜不休,结果政府给他来了个究极背刺,他还一头雾水地只好在中间周旋减小摩擦;他尽心尽力地替这一对天天逃班不干人事的夫夫包圆公务,现在这一个个的,无论是行动处还是指挥处的,都“只知阎王不知程局”,恨不得直接把他当成政府条子头头扎小人了,他这造的什么孽呢。
“你这只是猜测,”虽然特么的说得他都快信了,程庭萧叹了口气,把自己又生出来的那种撂挑子不干落草为寇的念头裹吧裹吧塞了回去,深吸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先别武断,沈青浩爸妈都在那儿盯着呢。恕我直言,这两位虽然不比贤伉俪能打,但也是单拎出来哪一个都比你们两个思虑周全、足智多谋,你以为以他们两位的护短程度,如果未经他们允许,中央这个投票能发得出来吗?”
“再说,如果中央真的照你所说,视你为心腹之患,会预留出来这三个小时给我们想办法扭转舆论吗?趁着众人现在对你最惧最怕时开始投票岂不是最好的选择?你多少给我个连线中央的机会好吧。”
梅筠枫耸了耸肩,似笑非笑地看着程庭萧,他一看到梅筠枫这副笑面虎的神情心理就发毛:“不是,你别冲我笑啊,我福薄,消受不起。”
“没关系,”梅筠枫有些怜爱地看着他,摸了摸他的狗头,“你这个局长当的,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机灵得我都要忍不住为你的努力喝彩了。”
依照程庭萧多年来对这货德行的了解,这机灵百分之百是在嘲讽他,关键是嘲讽都要跟他在这儿玩谜语人,实在是让人恨得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