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编制深似海(516)
然而现在,他的大脑在这样恐怖的冲刷挤压之下, 好似全然放空,机械地回答:“没来得及。”
白檬从后面赶上来说道:“他们接到消息, 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梅筠枫不置可否,浑似没听见似的, 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去。在距离正门约一百米的地方,他停下了脚步,蹲下身来,指尖在地上缓而慢地擦过。
内勤跟来的痕迹处人员已经打开工具箱要上前检验留证了,因为是普通人,居然对梅筠枫身边那种仿佛能噬人的低气压毫无感觉,居然自顾自地在众多惊恐的目光中走到了梅筠枫身边。
“研究中心的区域防护罩。”
人还没蹲下,她就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看向梅筠枫,阎王没有看她,也没有看确实有明显爆破痕迹的地面,一双眼珠直视着前方,比夜色还黑还静,几乎要同那黑漆漆伫立在远方的建筑黑影融为一体。
只是看一下就得出了这个结论,这个有五年工龄的资深检验人员扎心地叹了口气,总感觉自己的职业素养被赤果果地羞辱了。她是不是该感谢梅筠枫看不上痕迹处,没来和她抢饭吃且一年到头三百六十五天地转着圈地在她的专业上羞辱她?
关键是阎王都亲口认证了,那么她交上去的报告是否也可以直接这么写?
虽然十分心动,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采样取证,耳边又传来了一声冷感十足的嘲讽似的“呵”。
她在澳洲区的寒彻入骨中又被冻了一堆冰碴子,没明白自己这声“呵”是从哪儿赚的,过了一会儿冻木的大脑才艰难地运转出了一个答案。
荒谬中还带着点合理,充分体现了阎王对于他们这些“不信任其判断”眼瞎的东西的嘲讽。
可她真的只是在做要留证的必需流程啊,这些跺一跺脚全球抖三抖的大人物什么时候能理解一下他们内勤的卑微,别食肉糜了!她冤得五体投地,四月飞雪,在心中刷飞了屏。
忽而,她鼻尖感受到了一点凉意,刺激得她局部皮肤瑟缩了起来,她呆呆地用手指抹了一把,看到了迅速由白褪色化为透明的过程。
真的下雪了,澳洲区总部所在地的第一场雪,像是天意送给这短暂的一天中此地无辜枉死者的挽联。
他迎着雪花向特能馆走去,它伫立在那里,因为遭受过一场侵略,门窗残破,有的张着大嘴黑洞洞的,有些还有些许残片,在临时打起的电筒光中反射着残光。
忽而,一束反射得十分碰巧的光晃进了他的眼睛,梅筠枫一顿,打灯的实习生汪得一声险些哭出来,这才发现自己也能成为被网上笑的那些“人能捅多大篓子”段子中的主角。
人家捅篓子罚钱,他捅娄子要命。他无助绝望地抱住了自己,两股战战,就快跪了。
阎王喜怒不定,所有人都在等他发话,沈青浩的心脏却突然失重了一瞬,随后重重地砸了下去。他顾不得难受,急速走到了梅筠枫身边。
即使在这种模糊的灯光下,梅筠枫也白得心惊,几乎有种雪白骷髅的感觉,或许也确实是和平时的脸色不同,他眼中沉色未消,便已然看向了东方。
沈青浩随着他看过去,也蓦然感觉来自东方几乎看不见的远处,仿佛突然多了一丝说不清的联系。根据梅筠枫的神情,沈青浩突然多了一种糟糕而急迫的预感。
一群人跟着看了过去,可除了几乎已经成了背景音的交火打斗惨叫声,什么也没听到;**的城市中心商圈灯光依旧姹紫嫣红着,配合着这种来自各方的非日常战火声,几乎生出了一种抽象派的荒谬感。
他们两个在看什么?
谁也没敢打扰,但白檬的手机忽然疯狂地响了起来,成为了一把撕破此地寂静的匕首。
梅筠枫将视线收回落在了嗡鸣不休的手机上,白檬也蓦然心惊起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重逾千钧。
“接。”
白檬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按了接通键,公放。
嚣张的J国话叽里呱啦地透过手机信号传了过来,随后传来几声闷响,对于在场外勤来说,这种声响十分熟悉,那是重物打击在人身上的声音。
可对面那个承受着的人居然一声不吭,即使这个鬼子和其他几个打手都愤怒地继续咒骂了起来。直到刺啦一声,才有一声惊呼传来。
白檬的脸色刷的一下变了,喃喃地叫出了一个人名:“霍翎姐?”
对面咒骂的声音停了一瞬,旋即爆发出了更嚣张更恶意的狞笑声,旋即是更加沉闷密集的声响,下一秒,又是刺啦一声。
“霍翎姐!”
梅筠枫一阵风似的刮到了白檬身边,二话不说便从眼睛中已经要喷火的白檬手中拿走了手机,有力沉稳的声音穿透夜幕:“我是阎王,如有华区人士,立即将情况告知我。”
对面的几个鬼佬似乎也捕捉到了什么,停了下来,高才一丝声音都不肯透露的女声当即开了口,虽然能听出十分虚弱,伤势疼痛,但居然十分稳重,条理清晰:“他们共有五个特级以上特能者,都是未在总署登记过的新晋,远亚区三个,一个J国一个I国一个T国,澳洲区两个,一个A国一个S国。沈处长,他们是冲着你来的,请小心。”
下一瞬,自遥远的东方骤然有几种引力夹杂在一起冲天而起,带着血海翻滚般的煞气与浓烈刺鼻的腥臭,笼罩镇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