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逃生之造物主竟是我自己(10)

黑压压的蝶幕剎那间沉寂下来，以二维生物的形式与天花板融为了一体。

这些树上好像有字。是刻上去的，密密麻麻的字，从树根蔓延到一米八左右的高度。

来不及惊讶，我绕过几人合围才能环抱住的巨木，想赶紧看看林愈竹现在怎么样，为什么会流血泪。

这些树实在太高大了，死死挡住了我的视线。

等我跑出这个“室内的原始森林”，才发现，林愈竹正躺在地上，一只蝴蝶钻进了她的嘴巴，迅速消失了。她的喉管大幅度凸起，甚至高出了她的下巴，濒临爆裂。只一秒，又瘪了下去。

在搞什么啊……

这是在搞什么啊……

我三步并作两步，滑跪在她身边，我看见她的肚子犹如气球般胀起，顶起了一座植被为“校服”的山包，像是即将临盆的产妇。

我这才注意到我们身上的校服很陌生。

蝴蝶产卵的动作在几秒内完成，她的肚子成了它的卵房，用羸弱的身躯孕育着邪恶的种子。

我大概是要疯了。

林愈竹的异能对自己无效，现在只有我能救她。

我闭上眼，听见自己不停地念叨着：“实现林愈竹的愿望，实现林愈竹的愿望，神啊，求求你！实现林愈竹的愿望！”

脑中第一次出现了迟来的提示声：“主人，请勿祝福相同的愿望”。

“什么意思！我问你什么意思！”我狂乱地捶打着脖子上那颗无用的头，妄图把脑子里那个该死的家伙逼出来。

一时间，竟忽略了它对我的称呼。

林愈竹枯槁的指头搭上我的膝头，脸颊已经深深凹陷进去，她的活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被抽干。

我把脸贴在她冰凉的手心，滚烫的泪水开闸似的灌入她的袖口：“竹子，我救不了你，该死的人是我，我救不了你……”

“圆圆，你真的相信自己会飞吗？你的名字，和飞行没有任何联系。”

她无厘头地问了这么一句。

“圆圆，你还记得吗，我们被石像鬼困在教室的时候，你先是对我用了异能，失败之后又对冯预试了试，还是失败了。”

“其实，当时，我的愿望，实现了。”

“我没有许什么成功渡过难关的愿望。”

“我的愿望，一直都是你能好好活下去。”

“从，我的离开中，走出去。”

她气若游丝，声如蚊蚋。我却觉得这几句话的分量如惊雷。

“竹子，我听不懂。什么叫，你的离开？”心脏像是被挖空，疼得我不敢抽气。陌生的画面翻滚成了滔天巨浪，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

头痛欲裂。

林愈竹吃力地摸出一封信，塞进了我的口袋：“圆圆，快回去吧。”

“这是我练习了千百次，才换来的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已经没有地方能让我做笔记了。”

“圆圆，你滞留在这里太久了，这个世界已经有了自我意志。如果你真的心疼我……”

“就向前看吧。”

“我……永远爱你……”

她松了手，任由手背砸落在地，漂亮的眼睛空洞无情绪，有如盲哑人溺水。又像是一坨铅锭，无声地没入泥沼。

我已经没有心思去责怪冯预了，尽管竹子遇害时，他离得最近。

竹子是在我们面前去世的。我会和她一起死。

我在她的尸体前跪坐了许久，久到时间在时间中湮灭了。

回过神时，视线已被一颗巨木挡住。我终于看清那些刻在上面的字。

第15章

“她叫祝圆，是你最在乎的人。她会叫你‘竹子’，你一定要让她想起一切。”

“不要给她开门。”

“把她藏在讲桌下面，那里最安全。”

“至少要让她在你身上使用一次异能，记住，你的愿望是：让祝圆好好活下去。（被石像鬼堵在教室时使用最佳）”

“冯预是可以信任的人。但他不愿与你合作。”

“会有一只小石像鬼来救你们，不要攻击她。”

“食堂是安全的。”

“被蝴蝶攻击是循环的终点，不要被痛苦麻痹，不要忘记你的目的。”

“只有在每次循环结束时才能记录信息，疼痛会让你清醒。陷入循环时，可以通过咬嘴唇来提醒自己。”

“技能‘控木’只能使用一次，记得在死前用掉，对付蝴蝶刚刚好。”

……

我终于理解了她那句话——“已经没有地方能让我做笔记了”。

我从“森林”的这头看到那头，从踮脚看到匍匐着看。越看血越凉。

终于看到最后一条笔记。

“在看见蝴蝶后，让她想起一切。”

“看见蝴蝶”被划掉了，划痕很新鲜。

这几个字被改成了“死亡”。

她最后的“笔触”，用在了一只卡通小猪的身上，即便是用刀刻上去的，那小猪也依旧憨态可掬。

这只小猪是她的落款，通常出现在自习课她偷偷摸摸递给我的小纸条上。

她总说我是她的小猪。每次我嚷嚷着要减肥，她都会说：“减什么减，小猪猪就是要白白胖胖的才可爱”。每次我听到这话，都会追着她打打闹闹。

脑中翻腾着的记忆烙入骨血，在撕心裂肺的痛楚中，我想起了一切。

整个世界开始颤动，在陌生的嘶吼中土崩瓦解。

笨重的建筑石块砸在身上，却没带来丝毫痛感。

是啊，我怎么可能会飞呢？石头砸在身上，又怎么会不疼呢？

这一切都是我亲手构筑的幻象啊……

我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匆忙拉上冯预，朝着动摇的废墟中唯一的光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