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刀和吉他弦(136)

他本来就想等她睡着，偷偷把戒指给她戴上。戒指他也费了心思，做了个回环形状，既像一个耳机，又像一个听诊器。

虽然她的科室似乎不怎么用得到。

他缓缓抽出她的手指，小心地将指环戴上。他都想好了领证要发的微博——

“只此一生，仅此一人。”

楚琅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昏迷”的，大概是咖啡因被身体代谢干净。她睁开眼时已经七点多了，着急忙慌地起来化妆。

“没事儿，你素颜就好看。”何谦鸢起得早，连领带都板正地扎好了。

“那不行的呀。”楚琅拿着根眉笔在眉毛上画了半天，后悔自己平时没多练练，“就结这么一次婚，可得好看些呀。”

他们还是定了在民政局拍照——这几日两人都没空闲，而且不是结婚旺季，一上午肯定能弄完。

楚琅刚拿起眼影，手机突然来了电话。是个本地的座机。

“帮我开下免提吧。”她还以为是什么骚扰电话之类的。

“您好，是楚琅么？”

“……是的。”

“我是迎海医科大附院医务处主任薛勇。接省卫健委通知，南非赛思亚病毒蔓延，要求今天24点前组建中国医疗支援小队援非。我们院分到了3个指标，定了你一个。”

“好的。”楚琅下意识站了起来，带着她画了一半的眼妆。

“请务必在两小时内收拾好个人物品，到院内医务处集合。轻装上阵。”

“好的薛主任。”楚琅回答的语气平淡，却不受控地留下两行泪来。

电话挂断，何谦鸢头一次无措地看向她，哑着嗓子开口问：“那个赛……什么病毒，很严重吗？”

楚琅缓慢地转过头面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眼前像覆上了一层幕布。她知道理智地做法是抓紧洗个澡，查下南非的天气，准备好衣服和必备品，抓紧到医院集合。这是命令，刻不容缓。

瀑布自她眼眶决堤。在心间蜿蜒而下。

何谦鸢用力地抱住了她。

“先收拾东西吧。”何谦鸢用小指不经意地抹掉眼尾的湿濡，“你准备衣服，我给你想想有什么必须带的。”

楚琅快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能匆忙往浴室的方向走：“我……先去洗个澡。”

事情发生的太快，何谦鸢来不及通知任何人，只能先尽量保持冷静地替她收拾着行李。

热水浇灌头顶，楚琅才稳住了心神。她是医生，救死扶伤，天经地义。

这个病毒她有所耳闻。有点像国内的禽流感，但致死率很高。非洲医疗卫生条件差，再加上赤道地区气温偏高，一旦有了病毒爆发，后果都很难估量。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去那些新闻报道里才会出现的偏远地区做医疗援助，但使命传达，她不也会退缩半分。

“我……”楚琅只是不知怎么和爱人开口。这种外派，说不定归期。

“没事儿，我支持你。”何谦鸢硬挤出一丝微笑，“来，看看还缺不缺什么？

趁她洗澡的功夫，他收拾了一行李箱东西。

“洗漱用品应该会有补给，不用带这么多。”楚琅往外拿了几样，“帽子多带两个，那边肯定晒。”

“好。”何谦鸢垂头收拾着。他早把西装换了下来，穿了身轻便的运动服。

说是两个小时，但肯定越快越好。何谦鸢开车送她到医院的时候，距离挂电话也不过一个小时出头。

“那我……上去啦。”楚琅都不太敢看他。

“我帮你拎上去。”何谦鸢垂着头。

“没事儿，有电梯。”

何谦鸢停下手中假装忙乱的动作。他扯了扯嘴角，试图憋住眼泪。

他或许该抱上去，吻上去。可他的双脚却钉在了原地，手指都在微不可见地颤抖。

楚琅见不得他这幅难受的样子，直接上前将人抱住。

“何谦鸢，回来那天，我们就去领证好不好？”她轻轻哄着他。

“先别想领证了。”何谦鸢带了哭声，“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安全回来。”

“好呀。”她拍了拍他的背，“对啦，爸爸妈妈那边，就由你帮忙传达了。”

“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叔叔阿姨。”何谦鸢再没忍住，瞬间泪流满面，“你去那边别逞强，多注意休息，不用担心我们。”

“那我走啦。”楚琅踮起脚亲了下他的唇，“回去吧。”

“嗯。”何谦鸢将人送到电梯口，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直到电梯门缓缓关闭。

迎海是医疗大城，有近十家三甲医院，共计20名救助人员。迎海政府直接包机把他们送到了北京机场和救助大部队集合，听候调遣。

第79章 无助

首都机场。

“哎, 小楚，你们老顾该退休了吧？”

说话的是消化内科的主治医师江磊。

“啊，是。”楚琅还没完全回过神, 毕竟今天，是她原本结婚的日子。

她没给父母打电话，一是三言两语解释不清, 二是怕自己情绪崩溃。

“没事儿, 我听小道消息说, 这次病毒很难人传人。”沈磊看出她紧张，拉着她聊东扯西，“我听说你还去德国进修来着？怎么样？”

楚琅明白他的好意，硬撑着跟他聊了几句。

援非的人很多, 乌央乌央地堵满了贵宾室。还有人在兴奋地聊着南非的风土人情,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抱着谨慎和略显担忧的心情, 各家医院抱团待在一起，等候命令。

楚琅和江磊硬聊了会儿, 江磊实在找不到话题, 又转头去和他们医院另一位同事——住院部护士长聊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