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对我恨之入骨(14)
“我还没说周几呢,周日你也有事?”陈清许啧了一声。
别栀子恍若未闻的补上一句:“生日快乐。”
陈清许沉默了半晌,摸着下巴又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看上去就长了一张很会拒绝别人的脸。”
别栀子对他笑了笑。
不过他只是随口来问上一句,俩人确实不是很熟的关系,也没再强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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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栀子升上高三之后放学的时间就越发的晚了。
理发店的巷子深,家里也就母女俩,小路上的灯年久失修了也虚虚奄奄着。
她让别悦容晚上把一楼的灯给她留着。
一开始别悦容还不同意,嘴里絮絮叨叨着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水电贵。
在别栀子三次搅黄她跟巷口老王的事儿之后,最终理发店一楼的关灯时间还是在骂骂咧咧声中被延迟到了晚上十一点半。
“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你倒是出息了,人越大胆儿越小!”
“多金贵啊,还得人开灯等你回家。”
不过这些话别栀子一贯当做没听到。
一场暴雨过后,天浓烈得像是凹进去的一块黑铁,只剩下中间那块白亮白亮的反光,落在水淋淋的潮湿的水泥地上,两相呼应着。
打潮了的灰土的气味,混杂着空气里汽油的劣质塑胶感,像是一勺生榨出来的苦瓜汁反胃到喉头的那种恶心。
别栀子放了学,背着t书包站在理发店门口。
白炽灯明晃晃的照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
她的瞳孔总是泛着浓烈又沉默的黑。
理发店门口的粗绳上晾晒着的一排床单衣服泛着破破烂烂的焦黑,像是被人刻意从底部点火烧了一段时间一样。
余下几块脆弱的残渣布料荡在绳子上面,熏得黄黑交加,已经看不出形状。
“哎呦,这又是哪个缺德的!”别悦容嘴里的烟刚点起来,就看到门口一排烧焦的“尸体”,捏着嗓子就叫了起来。
她身上还穿着大红色的吊带睡衣,像一只通体发红的黄鼠狼成精,气急败坏的鼓动着四肢。
长长的裙摆没注意被地上的一块石头的给挂住了。
着急忙慌里,前脚绊后脚,一下子踹翻了门口的一个快递盒子。
灯光正巧打在翻了个面的盒子上,一坨带着腐臭味的黑老鼠的尸体落在水泥地上滚了两圈。
正好滚到了别栀子的脚边。
她的视线慢吞吞的落在了死老鼠身上,直到听到了别悦容愈演愈烈的尖叫声,才迟钝的回过神来。
呼吸局促的牵动着左心房如同擂鼓一样的跳动。
一秒、两秒。
别栀子疯了一样的撑在门口的垃圾桶边上干呕,胃里的酸水随着发脓发烂的死老鼠的臭味一起萦绕着整个神经。
打潮的墙壁上尽是粗粝磨手的小石子,深深的陷入了别栀子的手掌里。
她整个人的身体重量尽数压在掌心上,尖锐的石头随着身体的起伏摩擦手心的肌肤,划开一条条血淋淋的口子。
干呕了半天除了胃酸什么也没呕出来。
别栀子这才撑着发麻的手臂站了起来。
她第一反应是别悦容去打牌又惹来了什么高利贷的债主。
但是那群人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这种恶心人的小打小闹根本没有实际上的震慑力。
还是说她交往的男人有家室,人正宫上门恐吓她来了……
别栀子咬着牙想了半天,索性直接拉着别悦容的手腕,把她拖回了理发店里。
别悦容正颤着一只手点烟,措不及防被拽走,手上的烟一滑掉在了地上。
滚到了死老鼠旁边,烟嘴正好落在它的胡须边上。
滑稽得诡异。
“……哎!小蹄子,你反了天了还!”别悦容一个不查,被她给拽了进去。
“你又出去借钱了?”别栀子关上理发店的门,转头冷着脸问。
“放屁,老娘有的是钱!”她嘴里向来没一句能听的真话。
别栀子继续问:“你跟出轨男搞到一起了?”
别悦容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双上挑的眼睛微微的吊着,坐在那里也不说话。
换平时她早该跳起来骂了。
看她这幅样子,别栀子心头的恶心感越来越强烈。
活像是苦瓜汁混着胃酸又反流到嘴边一样,猛得给了她一拳,又砸得人头昏脑涨、眼冒金星。
“你非得上赶着给那群男的当三儿?”她的话像是从夹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老子当不当跟你有屁的关系!”别悦容哪像是听劝的主,红唇深得透黑,像是那种情人节过期了腐烂了的玫瑰花瓣一样,还是散发着淡淡的花朵的尸臭味的那种。
别栀子还没再开口,又听到别悦容讥讽的跟了一句:“这种小孩子玩儿的把戏,不像是哪个成年人能搞出来的。”
她这话一出,别栀子突然愣在原地。
一腔怒火像是被陡然的风霜冻住了一样,硬邦邦的竖在那里,动也不动。
别悦容变成了胜利的斗鸡,咧着大红唇嬉笑:“你是不是自己在学校嘴太欠了,惹上什么人了?”
这话就宛如一桶还带着冰渣子的冷水,直勾勾的砸到了别栀子的头顶上,顺着发热的脑门一路流了下来,把她的邪火一整个浇了个透凉。
以至于别悦容那张嘴里吐出来的别的什么风凉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别栀子长得漂亮,这倒不是什么需要太求证的事情,她就像是一朵带着细刺的栀子花,又薄又利,看上去却纯白无瑕的很。
一张优越的脸,在这种泥泽恶劣的环境下能给一个家徒四壁的人带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