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对我恨之入骨(27)
别栀子意识模模糊糊的醒了很久。
有的人年纪小小不知道过分殚精竭虑什么,就连低血糖昏过去都不敢昏得太死。
尖叫声、麻将声、鸣笛声……
一道道嘈杂的声音就像是隔着一层密不透风的白膜一样,显得格外空旷又虚无。
在昏昏沉沉的黑暗里听起来,仿佛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
“你没搞错受害人吧?”
“蹲个十年八年的。”
唯独这人的声音像是贴在耳边顺着声波颤到大脑里的一样。
冰锥子一样的声音瞬间刺破那道白膜,把别栀子惊了个透。
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像是有人恶劣的切断了氧气。
顾不得其他的,求生本能让别栀子惊愕的睁开双眼。
作恶那人才慢悠悠的松开了手,氧气铺天盖地的涌了进来。
“……”目睹这一切的刘警官简直要看不下去了,真情实感的骂了句,“缺德玩意儿。”
别悦容被带走后,病房就只剩下陈涉和别栀子两个人,以及莫名其妙被彭老三搬救兵赶过来当鹌鹑的陈清许。
气氛相当微妙,不过面露尴尬的看上去只有陈清许一个人。
窗户大开。
那人显然丝毫不在乎病房里还坐着一位身娇体弱的病号,寒风里总归是带着股深秋的味道,发冷发凉。
草枯叶败、落木萧萧。
“谢谢你把我送到医院。”别栀子能屈能伸的打破了寂静。
她嘴里说着谢谢,眼睛里淡淡的冷漠和厌恶倒是分毫未少。
即使这份厌恶不是针对陈涉一个人。
她似乎平等的讨厌和看不起通南县的一切。
只不过这人装得很好。
陈涉嗤了一声收回视线,靠在窗台边上,像逆着光的一把刃,点评了今天的这场闹剧:“你挺孝顺。”
他这句话一听就是反讽,可惜别栀子显然不为所动:“我不报警,她现在就该在抢救室了。”
她显然对陈涉的危险程度认知相当明确。
陈涉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视线又落在别栀子苍白的脸上。
她安安静静的坐在病床上的时候,倒是很具有欺骗性。
纯良、胆小、无辜。
那双眼睛里总是有流光在颤,像是怯怯的小动物一样,让人充满保护欲。
表里不一的骗子。
“逃学、打牌……早恋,”陈t涉语气顿了一下,眼神缓缓扫过陈清许,“你们两个真是有本事。”
陈清许迟疑开口:“……舅,你在说谁?”
这三个罪名哪怕是有一个跟他有关系的吗?
他还不是被彭老三从学校里拽过来的!
可惜陈涉是个极度武断的舅舅,根本没给俩人解释的机会,捏着烟的手轻轻一弹——那只是他的一个习惯性动作,烟没点燃,自然也没烟灰弹下来。
尖锐的齿尖咬住烟尾,他掀起眼皮警告:“最后一次。”
那双眼睛像是嶙峋深山里自然形成的山尖一样,被雷电风霜削成了又薄又锋利的一层,看得人直发怵。
“管好你那小女朋友。”这是陈涉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微眯着眼的男人冷嗤一声,“她挺爱找死的。”
陈清许目瞪口呆的站了半晌,直到大风无休止的刮了进来,雨过天晴的腥气擦过他的发梢,“嘭”的一声合上了身后病房的门。
暴雨初晴的天,像是一条大病初愈的鲤鱼。
在雷电交加里挣扎了一星期,掉了满身的鳞,只剩下一身光净的鱼皮挂在那,成了一望无际看不着云的蓝天。
别悦容没进去多久,有人给她填上窟窿把她给赎出来了。
被刘警官带走的时候,这女人脸上灰败得像石化了的枯叶子,好比正在高鸣却被陡然扼住了鸡脖子。
那时候看上去有多狼狈,如今扭着腰出来的时候就有多昂首。
别栀子冷眼看着,心里猜估计高寿七十的陈老板这辈子也是第一次嫖到这么厉害的女人,跟海鲜市场里腥得可怕的章鱼一样。
几条触手看上去柔软漂亮,要得真缠到人身上,才能感觉到那股子毛孔散开头皮发麻的黏腻和森冷,甩也甩不掉,白白的惹了一身腥,还得连夜又找人又花钱给这女人擦屁股。
“狼心狗肺的贱皮子,还想把老娘送进去,做你的美梦!”别悦容一看到别栀子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冷哼一声,“陈涉那没爹教的东西装什么横,最后还不是他亲老子把我好好的给赎出来了。”
闭店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发廊又重新趾高气扬的营业上了。
别悦容一进门,空气都变得聒噪起来,这女人活像是在反省一周的时间里给自己来了场复盘。
骂骂咧咧的把那天在场的,从陈涉到打牌不管事儿的刘姨,再到楼道里安生躺着没来咬陈涉两口的狗都一起问候祖宗十八代了个遍。
“行,我同学是他外甥,我帮你把陈涉叫过来,你当着他面复个仇。”
别栀子这话刚出,别悦容瞬间哑火了不吱声了。
她除了敢背后骂两句,一见着那阎王一样的男人,还不是浑身发抖。
“老娘还没跟你算账呢,别栀子,你的良心被狗叼去打牙祭了还是怎么样?”别悦容扭曲的表情一闪而过,脸色不好的瞪着她,“敢报警抓你亲妈?”
“要不是刘警官来了,你真以为你能好胳膊好腿的走出那栋楼吗?”
“嘿!你还……”
别栀子懒得跟她扯,比起这件事,别栀子更想算的是另一笔帐,她开口打断:“为什么要我退学?”
“什么退学……”生锈了的记忆中,那双稚嫩的眼睛如今成了森森又黝黑的硬石,别悦容瞬间忘了刚刚要骂什么,不自觉的移开视线,声音又扬了起来,“我供你供到成年,掏心掏肺花了那么多钱,你读这个破书有什么用?家里都揭不开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