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对我恨之入骨(57)
别栀子的瞳孔惊愕的收缩着,她木然的僵着身子,视线随着那道坠落的肉/体落到了炸开了花的水泥地上。
人群的尖叫声和警笛声逐渐空茫了起来,快要把头骨都掀翻的嘈杂音浪,埋进了锐利的耳鸣里。
下一秒,一个手掌覆了上来。
别栀子跌进了一身烟草气的坚硬的胸膛里,这人心脏跳得很快,气喘吁吁的。
他跑过来的吗?
有人从楼顶跳下来了……
他怎么在这里?
那个人好像是别悦容……
他为什么要遮住我的眼睛?
因为地上那句碎裂得不成人形的肉块,是她亲妈……
思绪像是一个溺水的人,不断在深海里扑腾,偶尔浮起来吸两口氧气,偶尔又死死的沉入乌黑的海洋里。
那是一种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乱七八糟。
别栀子的视线被粗糙的手掌阻断了,所以耳边的轰鸣声反而更加清晰,不断在耳骨深处炸裂开来。
跳动的心跳像是汇聚成了一条直线,大段大段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别栀子用力扯开覆盖在她眼睛上的手掌,穿过人群看到了别悦容死不瞑目的那颗头颅,正好对着这个方向。
别悦容大概是太愤恨了。
那张扭曲的脸好像在告诉她。
——栀子,你这一生,注定也不得善终。
“别栀子!别栀子!”陈涉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
他一把拽过别栀子的身子,强迫她背对着那边,轻声道:“别看,栀子,别往那边看。”
“陈涉。”别栀子仰头看着他,“那是别悦容吗?”
陈涉没回答。
他的缄默不言本身就是答案。
“是不是因为我跑了?”别栀子有些迷茫的抬起头,她不知道该问谁,也不知道该向寻求答案,更不知道她问出口了又是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回答,“是不是我的恨表现得太明显了?”
“我没想过……从来没想过让她去死,她为什么要跳楼?”别栀子实在是不理解。
“不是你的错,别栀子,你看着我,跟你没关系!”陈涉捧着她的脸,轻声说,“知道吗,不是你的错,警察会调查的,不是你的原因。”
“如果我没跑……我没拿瓶子砸破那个男人的头,或者我没把对她的恨表现的那么明显,她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我是讨厌她,我从来没给过她笑脸,那天她说我是她的一切,我从来没信过……”
别栀子突然有种现实与虚幻难以分割的感觉,她一下子竟然想不起来别悦容说没说过这句话,一句话卡在嗓子里,吐不出来,脑子昏昏沉沉的麻木了半晌。
警笛声从耳边穿过。
最后别栀子才恍若惊梦一般抬头,喃喃道:“陈涉,我怎么没有妈妈了?”
泪珠无意识的从她不愿意闭上的眼眶上翻滚了下来,剩下两道透明的水迹。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别栀子。”陈涉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心猛的跳动,只能把被栀子抱在怀里,一个劲的重复,“不是你的错,没关系的,没事的,我还在这。”
别栀子知道,别悦容这个女人一向很难缠。
她就像是在泥泞地里往上拼命攀爬的有毒植物,一边腐烂一边生长。
这里大多都是她这样的人,靠着一层层泼辣到别人不敢轻易招惹的厚脸皮,恶劣的、肆意的,悲哀又顽强的活着。
别栀子拼了命的逃出这个宿命论的怪圈,她死也不愿意成为这样的人。
所以别栀子甚至想好了,以后长大了,大不了给别悦容一笔钱自生自灭。
别栀子是个刻薄的人,她承认周发财这点确实戳到心窝子里了,这个从小凝结了她最讨厌的所有特质的女人,是生是死她再也不会过问。
那时,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么不甘心靠着一张脸自命不凡的人,会从那样高的地方落下来。
粉身碎骨又面目全非。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太阳早就落下山了,夜晚一股凉风吹得人鸡皮疙瘩都升起来了,阴森森的寒意。
机车刺眼的大灯对着别栀子的脸闪了闪,她刚走近,熟悉的身份证就在空中轻飘飘的划过一个弧度,手忙脚乱的落在别栀子的怀里。
她进警局一下午,一滴眼泪都没掉,配合警察做笔录的时候口齿流利条理清晰,冷静极了。
这会儿从眼前吹过,别栀子的视线落在了陈涉身上。
他没什么表情的靠在机车旁边抽烟,看上去比那些个神色怜悯语气又温和得不行的警察姐姐们要无情多了,不知道是不是风长了刺的缘故,别栀子的眼睛剎那间红了一圈。
她本来就生得瓷白,这会哭起来的泛红自眼眶四散开来,是一种从毛细血管里透出来的红,淡淡的覆盖到了眼皮、鼻尖、脸颊。
别栀子偏偏又死命的咬住嘴唇,像是不甘愿充盈了眼眶的泪珠那么轻易的流出来一样,犟得要命。
陈涉盯了一会,把挂在机车把手上的头盔摘了下来,扣在了她的头上。
那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从头盔下面滴出来的泪水,却混杂着点点的繁星。
第31章 引渡
别栀子后来回了发廊一趟清点东西, 家里最值钱的那些就是别悦容的首饰,早就被人搜刮干净了。
乱七八糟的发廊里只剩下几张染了血的欠条。
别悦容这辈子占便宜占习惯了,仗着四处有人收拾烂摊子, 不把因果报应放在眼里。
她太小瞧那群做生意的老板了,这些人不是她平日里勾搭的普通男人能够比的, 他们就算是裤腰子已经掉到地上了,脑子里仍然时时刻刻系着一条利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