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对我恨之入骨(73)
但他一个也没接。
——少管闲事,别再上赶着找骂了。
——半年多没见了,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还得好好上学好好工作,没工夫管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
——退一万步讲,我去了又有什么用?
那辆下定决心再也不会登上的大巴车,别栀子还是一个人闯入风雪里,带着一部手机,又坐上了。
她给周发财发了条消息说有急事,让他先拍别人。
随之而来是手机消息提示音的疯狂震动,别栀子按熄了屏幕。
她只看一眼。
在拳馆外面远远的看一眼。
但是那年的雪下得真的很大,漫天的雪籽砸在大巴车的玻璃窗户上,砸得邦邦响。
她的那点期望还是落空了。
暴雪来得太猛太烈了。
县内从来没有这样沉重过,拳馆空无一人。
大巴的终点站是西郊,从终点站再往前一段,就是泥石流的坍塌最严重的地方。
那里离俱乐部很近,好几条赛道都正好在这附近。
“陈涉,我早就说过了,人只有一条命……”
别栀子盯着一片废墟般的西郊公路,有些哑然。
她的声音就像是漂浮在滚滚尘埃和嚎叫声中的一片羽毛,轻飘飘的。
这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通南县那年暴雪泥石流严重到甚至挂上了同城热搜。
大巴车不到最后一站,别栀子混沌的脑袋灵光一现,只好装成记者搭着别人的车进去。
一路上运送物资的大姐看起来对记者的身份十分感兴趣,接二连三的问了好几个问题。
别栀子一边在手机上搜泥石流情况,一边还得硬着头皮瞎扯。
“对,本科是A大新闻系的。”
“食堂怎么样?还行吧。”
“做记者累不累?这年头做什么都累吧。”
“您侄子……算了婶儿,没缘分,我孩子都三岁了。”
婶儿的表情瞬间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这一路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细细想来,那大概算是别栀子演技天赋初现的元年了。
送物资的再往里就进不去的,别栀子只好走过去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找。
她脸色十分苍白。
这里的血腥味太重了,到处都是哀嚎声和哭泣声。
有在泥石流正下方的,手臂都被砸得稀烂,有眼珠子被树枝戳穿了的,医务人员还在进行紧急救治……
想来别栀子不到二十,却已经见过了不少生死离别了。
但这里始终没有她要找的人……
“不是,你……我草,栀子?”
“别栀子?”熟悉的粗着嗓子的喊声骤然响起在别栀子身后,“乖乖……闺女儿,你怎么在这?”
那人是彭老三。
准确点来说,是灰头土脸的彭老三。
一撮扎眼的红毛都被雪水淋得纠缠在了一起,又染上了灰扑扑的碎屑,别提有多狼狈了。
“陈涉呢?”
别栀子那个眼神彭老三记了一辈子,他愣了得有一会。
赤红的双眼,冷静又偏执。
“在在在那里面呢,”彭老三莫名磕巴了起来,指着不远处一顶帐篷,“刚从里头拉一车人出来,丽丽姐在给他处理伤口。”
通南县没有比他们这群人更会开车的了。
陈涉那辆顶配的硬派越野,领着一队人进进出出、进进出出,都快把那辆帅气的黑武士浸成了灰扑扑的破旧车了,委委屈屈的停在不远处,别栀子都没认出来。
急匆匆的脚步这会儿突然变得慢了起来。
“疼不疼?疼就说话。”
“不疼,你弄快点。”
他的声音很沙哑。
没休息好,也没喝上两口水。
腰腹上不知道是救援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擦上了,一大片红得发肿的伤口,血淋淋的,混着汗液顺着肌肉轮廓滑下来,被一双轻柔的手给细细擦干净了。
跟彭老三一样,身上灰扑扑的。
“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啊!”崔丽花大价钱精心保养的脸都没来得及管,有些憔悴的红着眼眶,“差点以为你出不来了。”
陈涉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他被坍塌的碎石块顶住的时候,脑海里面想到的最后一个人,竟然是远在A市舒舒坦坦的享受着幸福又受欢迎的校园生活的小白眼狼。
没有走马灯,没有把陈涉单调又无趣的人生做成黑白哑剧的电影。
只有一张脸。
一张从发廊二楼,一跃而下的那张愤怒又固执的脸。
僵硬的嘴角突然勾起一个讽刺又无奈的弧度。
真他娘的信了邪了。
陈涉嘴里的尼古丁散开来,总算是缓解了一点焦躁的疼痛感。
一抬头,就看到说是去给他找瓶水的彭老三僵硬的立在门口。
眼神几次瞟过来,欲言又止的犹犹豫豫半天。
不知道在演什么滑稽感。
可能是刚刚险象环生,陈涉的情绪难得的轻松了一点,咬着烟笑道:“您那细嗓子被鱼刺卡住了?”
彭老三叹了两口气。
他在衡量这件事情,是说好还t是不说好。
纠结半晌,慢吞吞道:“那个啥,刚刚……栀子好像是回来了。”
“什么?”陈涉刚扬起的嘴角瞬间僵住了。
“她让我别跟你说来着……但是吧……我总感觉你得知道一下。”彭老三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别栀子走了得有好久一段路了,他也没算毁约不是。
陈涉身上的肌肉骤然绷紧了,他现在就像一个拉满了的弓,再不放手就该断了。
他猛地起身,推开药箱,默不作声的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