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无意成仙(629)
“使不得。”
宋游无奈的对他们说:“既是故人,该饮茶叙旧,这些繁琐无趣之事,还是放下才好。”
“先生言之有理。”俞坚白说道,“这些年虽与先生分别,但却时常听说先生的故事,尤其被调回长京之后,别人听了或许不知道,但我们一听,却都知道那就是先生。相比起先生的事迹,俞某以往听说过的神仙故事,都算不得什么了。”
说完不禁摇头叹了一句:“先生骗得俞某好苦啊……”
虽是感叹,却并无懊悔。
这时他的心境已与六年前有了极大差异。
“在下从未骗过俞公。”宋游却摇头说道,“在下确实不是神仙,也确实不会长生之法,俞公当初问我的长生,无论与天地同寿,还是与月同存的人与仙神,在下都是从未听说过。”
“哈哈……”
俞坚白笑了两声,已不在意了。
一朝开悟,便与曾经不同。
这时的他已走上了另一条路。
很快几人便谈到了前几的君王大寿,还有宴席上的陈将军。
原先的刘郡守靠着在禾州普郡的出色政绩以及混官场的高超本领,加上几乎担任副相的俞坚白的提携,在长京一路高升,前几他也蹭到了皇帝大寿的末席,如今讲来,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画面好似都出现在了宋游眼前。
前几皇宫当中,皇帝大宴文武,其中最惹人注意的,无疑便是刚从北边回朝复命的武安侯陈子毅。
酒到酣时,皇帝命他舞剑。
这时的陈子毅,掌控整个镇北军,占了整个大晏军队的大半战力,若一齐发难,也许能倾覆朝廷。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这时的朝中,到处都有陈子毅功高震主、意图谋反的谣言,即便陈子毅身正不怕影子斜,怕是也得被其影响,紧张不已。
不说功劳,只说武力。
陈子毅是谁?
斗将出身,未尝一败,多少名将死在他的槊下,若是赤手空拳,宫中侍卫也许还能拦下,若兵刃在手,要取皇帝性命,就在一息之间。何况那是皇帝的寿宴,只有文武大臣,根本没几个侍卫。
大臣们一直劝皇帝防备着他,皇帝却偏要请他进宫饮酒夜谈。
今也如此,偏叫他舞剑。
大臣们都紧张不已。
谁也不知陈子毅是否真的想谋反,也不知他原先是假的,会不会被得变成了真的,更不知朝中压力之下,会不会发了疯。
那的宫廷,布满了剑光。
若陈子毅真受不了朝廷百官的捕风捉影、栽赃陷害,受不了屈辱和压力,发了疯了,可能一个瞬间,皇帝就会人头落地。
皇帝却一点不怕,看得兴起。
一时好似比前边的将军更不可一世。
舞剑结束,陈子毅还了长剑,便请命交出三镇兵权,自己只拿远治城、朔风城两镇兵权,请求回归北方,并领兵深入塞北,为朝廷开疆。
皇帝当场应允。
朝中议论了一年多的风雨就此落地,武安侯似乎直到这时才真正变成武安侯,立马炙手可热起来,不知多少人去与他攀谈。
刘长峰讲完,忍不住叹了一句:“陛下真是好魄力。”
旁边的俞坚白眯起眼睛,似乎也陷入了那天的回忆,同样充满感叹,却是叹道:“那武安侯的剑舞,惊艳了不知多少人,谁能想到,纵横沙场所向无敌的陈子毅,竟然还有这么一手舞剑的本领呢?”
大晏尚武,舞剑在大晏很流行。
有些顶级的剑舞者,在京城的名声不逊于一些知名诗人或青楼名妓。
不过武艺和舞剑是不同的,二者起初还有不少差别,但越高深,差别越大。例如长京和宫廷顶级的剑舞者,一般都是身材纤细的女子,这时的剑舞已经成了纯粹的以剑为媒的舞蹈,观赏性也达到了极致,甚至连剑都换成了为剑舞而专门打造的特制剑,有时剑舞起来,飘逸出尘,长剑与衣袂同飞,不似凡人,好似天上的女剑仙下凡,而那些身强力壮的武人,一身肌肉,往往是出不了这个效果的。
不过宋游倒见过不少北方武人的剑舞。
“北方军营苦寒枯燥,有时晚上便会在营中升起篝火,弹奏铜琵琶而踏歌,将军校尉舞剑助兴,倒是与长京不一样的风格。”宋游说道。
“先生云游天下,见识广博。”俞坚白说道,“可惜我这把老身骨,就算想去北方见识见识,也支持不住了。”
随即几人继续饮茶闲聊。
以清谈为主,不问政事,不讲天下民生,就聊当初逸都的事,聊那抚琴的松庐杨公,聊那年的大地震,聊长京的晚江姑娘,十分尽兴,直到快中午的时候他们才起身与宋游道别,随即离去。
与故人相谈,就是如此才最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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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助宋游暂观天下。
回到家时,看见隔壁大树下坐着一堆人,有人在乘凉,有人在下棋,他也不由站过去看了看。
几个老人,下的是象棋。
两个人在下,三五个人在看。
不远处还坐着一群人,聊着谁家女儿要出嫁了、谁家儿子讨不着媳妇这类琐事。
夏蚊虫多又毒,这里人手拿蒲扇,夜里高低都是蒲扇打在身上的声音。
这几下来,附近邻居对他的态度发生着肉眼可见的变化。
起初大家持着看热闹的心态,并不认为他能在这里久居,时常在私下里讨论他能撑几天。可这几天下来只见他每进进出出,全无慌乱与惊惧,一副已经在这里安定下来的姿态,再结合他初来时穿的那身道袍,众多街坊邻居再看他的目光,就多了些敬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