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南枝(19)
所有人都在问她为什么不选择文科,明明她喜欢且擅长,这时候她是不是还要庆幸还有人在意她的选择,而不是悲哀到无人问津。
所以她选择错了吗?
她选择理科是否是一种对生活的逃避,是害怕自己引以为傲的文学天赋在苦学多年后,成为人们口中无法维持生计的酸腐儒生;还是害怕与李芸意见相左,会受到“我是为了你好”的行为矫正。她不能分清楚哪一个是幌子,哪一个是心底真实的恐惧,或者二者都是她怯懦性格生成的产物。
她希冀着有人能告诉她人生的路该怎么走,每一个选择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在人生这场冒险中,她始终恐惧着未知,困囿于别人圈下的规则,没有反抗,却又期盼着逃离。
“知知。”李芸回来了,在浴室外喊她。
沈南知听见了,但是她没有回答。
“沈南知!”李芸一把推开了虚掩着的浴室门,“我叫你,为什么不回答?”
沈南知神色坦然,“刚刚在想一道物理题,像入神了,不好意思。”
李芸的脸色缓和下来,“该学习的时候学习,放松的时候就不要想学习了。”
李芸的视线落到了沈南知的手上,沈南知费了点力气关上开关,“写字的时候,手上蹭上墨迹了。”
李芸没有再说什么,看着沈南知擦拭着手上的水迹,看了一会儿,也便转身出去了。
时间在未被在意地消磨着,未解决的问题又再次被掩埋。
年关将近,街上挂着纷纷扬扬的灯带,灯笼也被高高挑起,各处商铺也挂出了新春促销活动的广告,提醒着人们要过年了。
李芸忙着采买年货和打扫装扮家里,沈南知也在旁帮衬着,沈立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新闻。
“沈立言,来帮我拆一下窗帘。”
“窗帘也要洗吗?”沈立言坐在沙发上回应着。
“挂了那么久,全是灰。如果不洗干净,到时候客人来了,灰扑扑的像什么样子。又没让你洗,只是我不够高,不然也不会喊你帮忙。”
“我把这条新闻看完就来。”
沈南知扫完地,便去客厅里收纳李芸买回来的各种干果和零食。
沈立言拆完窗帘后,回到沙发上继续看电视。
“后天把爸妈一起接过来吃团圆饭吧。”
沈立言吸了一口烟,“好。”
“然后初二我们去我舅舅家。”
“你安排就好。”
李芸不再说话,只是干着手中的家务。
看着收拾完后窗明几净的家,李芸才坐在了沙发上,沈南知回到房间写作业。
到了大年三十这天,吃过晚饭,沈南知早早离席,坐在沙发上看联欢晚会,她看得兴致缺缺。这两年,为了保护环境,江州禁放烟花,老老少少们刚开始还在抱怨没有年味,只能偷偷放点小型烟花。
客厅席间,李芸忙着给老人家布菜,沈立言和沈南知爷爷从国家政策聊到世界局势,两人都聊得情绪高涨,面色通红。
电话铃声响起,是沈南知的。
虽然觉得有些莫名,沈南知还是回房间接通了电话。
“沈南知,除夕快乐。”说话人的声音并不受老旧的老年机的影响,依旧清润温和。
“林舒,除夕快乐。”
听着像是复制粘贴的祝福语,林舒笑了一声。
“要看烟花吗?”
“不是禁放烟花吗,哪里来的烟花?”
“山人自有妙计。所以要看吗?”
沈南知往门外看了一眼,大家都还在热热闹闹地吃饭,她回答道:“好,不过可能要稍等一会儿。”
“那北棠公园见。”林舒的声音沾染着笑意。
“嗯,待会儿见。”
看着沈南知走出房间,李芸问她:“知知,谁的电话啊?”
“我同桌,一个女孩子,祝我除夕快乐。”沈南知说得很自然。
“行。”
“妈,我出去买听可乐。”
“这个点,人家超市肯定都关门回家吃年夜饭了,明天买吧,而且碳酸饮料喝多了也不好。”
“我看见我们这条街的有个超市贴了告示,说开到八点半,现在还有十多分钟才八点。”
“实在要买明天买。”李芸已经有些不耐了。
沈南知奶奶拉着李芸的手,看向沈南知,“知知想喝就去买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大过年的。”
“妈,你就是太顺着她了,看把她惯的。”
“我就这一个孙女,溺爱点怎么了,而且我们知知又那么懂事。”
李芸终于松口了,“把手机带上,注意安全。”
“好,我很快就回来。”
沈南知状若欢快地飞奔出门。
“慢点。”老人家的声音带着宠溺孙辈的愉悦。
第12章
路上的店铺大多早早关了门,只剩路边的路灯不知道该和谁团聚,昏黄的灯光照在路上,影子在沈南知身后一声不响地跟随。
当沈南知要经过第一个路口的时候,她看见人行横道的另一边,林舒围着黑色的围巾,小半张脸埋进了围巾里,夜间穿过城市的风吹乱了他额间的碎发。路上行人很少,但他站在那里,便会有目光为他驻足。
一辆黑色汽车驶过,隔绝了林舒的身影,绿灯亮起,世界让行。
沈南知向马路那边走去,向林舒走去。
“林舒,你怎么在这里?”
“天色晚了,路上行人少,而且是我约你看烟花的,让你一个人走到北棠公园也于理不合。”
“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走这里?”
“你说过你家在我姑姑的书店附近,这里应该是到北棠公园最近的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