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南枝(57)
“抱歉。”两道不同的声音响起,却又意外得合拍。
没有人回应,人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到了预订的包厢,点完菜,两人便在座位上安静地等待上菜。
虽然没有交谈,但显然他们都习惯静默,
倒没有人会觉得尴尬或不自在,不用刻意去找话题,也不用调动微冷的气氛。只是待在一起,就已很好。
菜品上的不算快,但胜在味道很好,所以值得等待。
吃过晚饭,两人在马路上走着,路灯将影子拉得很长。
“阿予,你小时候有没有玩过踩影子的游戏,踩住别人的影子,就算抓住他。”
林舒一个跨步,站在了沈南知的影子里,“那现在,我抓住你了。”
风吹动他的衣角,让沈南知想起第一次见他的那个秋天,她以为只是一场侥幸的擦肩。而现在他站在她的秋天里,比过了秋天的每一道落日。
沈南知伸出手,牵住了她的下一个四季。
“我也抓住了。”
时间再次流动,二人再次分别,然后开始期待下一次见面。
沈南知回到家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李芸的声音在空间里响起来,“知知啊,明天我要外出采风,这段时间应该都不在家里,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你一个人吗?”
“不是。”
“行,注意安全就好。”
沈南知走进客厅,认真地对李芸说“有人同行,有人照应是好事,但也不要太相信他人,凡事自己最重要。”
“我是大人,我知道,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不用担心我。”
李芸看起来已经在收拾行李,沈南知怕在外面会妨碍她,便转身回房间了。
沈南知原以为幸福的人会比不幸的人天真,但实际上不总是这样,再大胆一点说大多数时候都不是这样。
后者相比前者时常会缺少一种直面生活的勇气,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会习惯性地选择逃避,而不是尝试去解决。他已经被生活痛击了无数次,他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一层壳,遇到挫折就会下意识的躲进去。
若是别人问起,“为什么不尝试去解决?”
他便会领人去看那些还未结痂的伤口,往往这时提问者便会安慰几句以表同情,然后转身离开,非亲非故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说一句自嘲式的“你看,谁会管你”,就可以安然地缩回逃避这层壳里。
他不愿承认这是在逃避,只称其为生活所迫下的无可奈何。
可一日没有走出这壳的勇气,便会受这壳限制一生,就像黑心商贩售卖的画了油彩的小乌龟,终其一生都会被痛苦啮咬。
真正使人强大的不是苦难的磨砺,而是面对不幸的勇气,你生命中所有的奇迹都来自于你一次次直面苦难的不屈。
第38章
假期的时间流速似乎永远比上学的时间快,不知是情绪作祟还是快乐的时光原本就短暂。
回校后,沈南知学着以前的样子学习,看书,虽然偶尔还是会觉得迷茫,但总归没有再陷入长久的低落中。
林舒在北方继续实现他的理想,李芸去往了南方追逐她的热爱。沈南知有时也会想起沈立言,但已不知他现在身在何方。
平淡的日子没能在记忆里刻下记号,只像雨后的积水,太阳一晒,便连水渍都消融。
又是一年夏天。
这一年,沈南知开始准备考研,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学习,她降低了回家的频率。
林舒演算的稿纸越堆越高,李芸画的的画越积越多,沈立言开始往江州寄明信片。
而沈南知逐渐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平凡人。
突然而至的雨水敲响了图书馆的窗户,沈南知取下耳机,看向窗外,仿佛这样就不用去解开桌上缠绕在一起的耳机线。
无论他人怎么说计算机市场已经饱和,沈南知还是决定了考研,有时候人们总是很奇怪,跟随大流的同时但又有自己的固执。
沈南知考研的动机很简单,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该如何走下去。这大概就是大人所说的没有规划,不过已经不能这样说了,沈南知已经是成年人了,最后一点用于逃避的借口也被生活所剥夺。
沈南知喝了点水,收拾好书本,走出图书馆,往暴雨中走去。
她最终还是自愿走入了没有回头之路的狭道。
雨水淋湿了她的裤管,燥热和凉意同时在体表攀缘,这也许会让她生病,但何尝不是一种短暂的解脱。
从真实的痛苦中获得真正活着的感觉,这样是否能获得上天的一份垂怜,没有人知道沈南知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赌徒,她的所有赌注不过是她的痛苦和纠结,以求换取一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幸运。
正如阿德勒心理学所述,她的痛苦和逃避都来自于她自己,但往往这样的认知又会引起新一轮的痛苦,没有治愈,则抱病一生。
被风吹入伞内的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衣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天气预报说云城有暴雨,记得带伞。”
沈南知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两秒,熄灭了手机屏幕,没有回林舒的消息。
大概他们走不远了。
回到宿舍,舍友都不在寝室,沈南知趴在桌子上,心跳和呼吸声充斥着整个光线不足的空间,沈南知闭上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明明她的生活并没有那么不幸,但她还是时常觉得难过,幸而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起,倒不至于被贴上矫情的标签,但她又为什么要如此在意他人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