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面大概有几十首demo，全都是以她命名。

他啊。江岁宜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突然发觉，也许那天他讲的话并不只是套路，而是，他真的想听一次她说，她喜欢他。

一开始贺迟晏没来学校，没有引起多大猜测，后来太久没来，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来问她了。

那时候他还在录制，外界没有传出来多少消息。

虽然日日联系，但其实江岁宜对他那边的具体状况了解得也不太多。

中途他回来过一次，参加了附中的月考，最终在李梦言“他走之前居然都不抱抱你”的质疑下很快又离开了。

而江岁宜压根不敢告诉李梦言，那是因为——

他抱的时候，她不在场啊。

即使大半个月没来上课，月考也只是掉了寥寥几名，让她怀疑对方是不是录节目还摸黑学习。

贺迟晏写过的卷子也由江岁宜收集起来，离开十九班的时候，突然被人叫住。

还是上次去找过她的女同学，挂着客套的笑容问：“能聊一聊吗？”

她的来意，江岁宜心知肚明，不过仍是选择抱以耐心去倾听。

女生直白地讲出对贺迟晏的喜欢，倒让她吃了一惊，“你应该说给他听，而不是给我。”

“没有必要。”女生说，“他喜欢谁，明显到谁都能看得出来。”

江岁宜沉默了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那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呢？”

对方被问到愣住，“我只是觉得，他和同龄的男生不一样，成熟冷静，理性自持……”

“可是，”江岁宜想了想说，“他在我眼里，并不是这样的。”

“贺迟晏他，”这个名字一出口，无数画面浮现眼前，江岁宜顿了一下，在拼凑记忆中，无意识地笑了：“他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温柔细心，但有时候也能幼稚得令人无话可说。大多时候面无表情，看起来胜券在握，其实就是假淡定。他理性而谨慎，可本质上感性得要命，他不常表露自己的内心，可又希望被别人坚定选择。他也有一些缺点……”

话已至此，必然迎来转折。

但是。

她低下头看手上拿着的，他的数学卷子。

大多数人在做数学向量题的时候，建坐标轴设置字母都是“x，y，z”，再不然就是“a，b，c”，但贺迟晏不走寻常路。

他惯常用的向量符号是，“j，s，y”。

所以但是。

即便是这样有缺点的他。

江岁宜也想排除万难，和他并肩。

这下子，她大概能体会贺迟晏说目睹她三拒他人的感受了。

确实不那么美妙。

手机消息还停留在昨天，她恍然发现他竟改了昵称。

及时雨：【考完顿悟，作文好像写跑题了】

及时雨：【小江老师，求指导[可怜]】

江岁宜大手一挥，打字：【回来再说】

贺迟晏火得很快。据说他仅在线下首场海选时，就凭实力赢得现场五万粉丝。

等到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时，人气更是呈势不可挡的趋势，甚至有导师直接断言，他将会是下一代的唱作领军人物。

这个节目包罗了男女老少，国内外各路音乐牛人。

而他，明明还非常非常年轻。

首播那几天，整个学校几乎都震荡了，他的比赛进程已经成为了全校的热点。

那是江岁宜熟悉的他，但隔着互联网，好像又添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

原来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成为大明星，是这样一种感觉。

高兴，失落，进退维谷。

他的微博很快被扒了出来，为数不多的几条博文都显得有些没头没脑。

【很高兴认识你，这话永远作数】

……

最新一条，【高考再不来，我快要疯了】

摸进来的粉丝无情嘲笑：[舞台bking也怕高考吗哈哈哈哈]

隔了不久，贺迟晏亲自上线回复：[因为毕业了才可以谈恋爱]

底下无数个回复评论的感叹号，昭示着世人的震惊。

他真的从开始就没想过藏头纳尾，坦坦荡荡地回应。至于别人怎么想他，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江岁宜想，她有什么可进退维谷的呢？信任他，坚定地选择他就好了。

虽然很想将他成名太快而使她产生的矫情当作不存在，但脑子一热冲动发出去的条条信息显然表示覆水难收。

但此时贺迟晏应当正在面临半决赛。这比赛越到后面越残酷，压力更大，更何况已经进入了直播阶段。

失联几日，虽然他有过预告，但思念的焦灼仍让人无比难捱。

那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宁宜难得下了大雪。

在李老师宣布“这节课到此为止，出去玩吧”后，一群人尖叫地冲出门外，奔向广阔的操场。

那个节点，操场上除了他们班，就只有一个原本在上体育课的十九班。

江岁宜望着那个原本有他的班级，好半天垂下眼眸，伸出手，雪花粒落在手心融化。

李梦言时下正在狂热追韩剧，拿了个树杈子在雪地一边写男演员的名字，一边说:“初雪的时候表白，成功率会非常高。”

江岁宜不太理解这其中有什么必然的关联，附和着说:“但是可惜了，告白的人没有，倒是有一群撒疯的高中生。”

李梦言忽然一顿，坏笑着说：“你也写啊，说不定想念的人就会回来了。”

纵然江岁宜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有时候难免唯心。

她自我感觉十分幼稚地写上对方的名字后，实在没心情看这吵吵闹闹的景象，于是独自穿过梧桐大道，打算回教室做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