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宜不讲道理地命令：“你今晚，就把那条博文删了！”

贺迟晏满不在意地点头：“好啊。”

她狐疑地看向他，没看出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再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江岁宜不太高兴地质问道：“你给其他人都写了同学录，为什么不给我写？”

天晓得她看到自己给他的纸被退回来，是怎样一种心情。

想生气，但又念及即将高考，也就自己平息了。

贺迟晏笑得无奈：“你翻过自己的小学和初中同学录没？”

江岁宜点头。

“你难道没有发现，”他措辞：“那些人几乎已经和你失去联系了吗？”

她一愣，这么说，好像确实是。

就比如李梦言和她，好像都没有给彼此写过，因为知道未来还是会数年如一日地联络。

贺迟晏指节微屈，握上她的手腕，再滑到下面，翻到手心，不可抗拒地扣住。

他说，“不会走散的人，要写什么同学录。”

顿了一下，又想到另外一种解释：“况且——”

“我们是纯洁的同学关系吗？”

江岁宜心一慌，“怎、怎么不是？”

“哦，暂且还算是吧。”黑夜中的荧光棒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他狡黠地笑：“过完明后天就不是了。”

“……”

啊啊啊啊啊啊！

烦死了。

他到底哪来的自信！

冷静了一会儿，江岁宜不得不垮着脸承认。

好吧，是她给的。

“誓师那天，在寺里你写了什么？”他们都没有互相告知过，她这一刻突然想知道了。

“我给从前的自己一句无法传达的祝福，也给现未来的自己一句必要的嘱咐。”

“啊？”

贺迟晏晃晃她的手，说：“我祝福他青春得偿所愿；我嘱咐他，未来千万不能让江岁宜失望。”

说前一句时还笑容灿烂，讲到后一句，神色却无比严肃认真。

喊楼渐入尾声，教学楼里的灯光逐渐亮了起来，江岁宜连咳了两声，“结束了，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吧。高考加油！”

贺迟晏把人拉了回来，“永远太远，我们先过好当下。”

江岁宜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她想起来自己誓师那天祈了什么愿。

“你偷看我写字！”她佯装愤怒道。

他不以为耻，“你又没说不能看。”

然而他上一句话还没说完。

“即使永远很远，但我还是要说——”他微微低头，定定看了江岁宜片刻。

“这个，以及下一个瞬间，都请你继续喜欢我。”

今天晚上应该是人生排得上号的紧张之夜。

这时候再背书刷题也没有什么意义，江岁宜收拾好必备物品，和老江、程女士聊天。

手机来来回回换了几个app，都意兴阑珊。

又倏然想起来贺迟晏那条微博，于是登进去看了一下。

他确实是删了。

网友发现得很快，问号频出后，才意识到明天高考。

除了一条龙地祝高考加油以外，就剩下缺德的调侃了。

【哟哟哟，能谈恋爱了是吧】

【是不是夺冠夜在后台抱着转圈的女孩子？！】

【出道前在网络上流传的那首歌，其中的女声是不是同一个女孩子？！】

见他没有回复的意思，江岁宜放下手机去洗漱了，然后又检查了一遍准考证、身份证。

临睡前又看了眼，结果发现他置顶换了。

换成了：美梦成真。

他很烦。

但她管不了他，甚至还在默许。

高考这几天身处其中时觉得很漫长，但最后一门结束，监考员在逐个收卷时，江岁宜歪头望向窗外的日暮，竟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附中学生几乎都留在了本校考试，出来走廊，她看到好多熟悉的身影。

全校的广播开始播放音乐，江岁宜边听边慢悠悠地晃着。

出了教学楼之后，就能看见一大群解开缰绳的“野马”奔涌而出。

魏旭路过她身边丢下一句“太慢了——”，然后在前面跑着回头。

倒着退了几步，朝着她做了个招手的姿势，喊道：“快点啊——”

江岁宜和他对视一眼，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这位哥们，考前就说要做第一个跑出校门的人，争做被记者采访的对象。

也不知道能不能如愿。

贺迟晏被排在高一楼，江岁宜垂着眼等在广场上的柱子旁。

脑袋里纷繁杂乱的思绪还没散完，手就被拉起，抬眸还没说出话来，她就被拉着跑。

于是在门外家长、记者、路人录制的视频中，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黑色的T恤下摆飞扬在身后，头发因为奔跑的动作蓬松得一起一落，贺迟晏侧脸女孩说着些什么，笑容恣意。

也就在那一刻，少年的模样好像有了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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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没两天，附中全体学生被召回拍毕业照。

校园小报的记者学妹举着摄像机，在走廊上随机抓毕业生采访，后来剪辑出的视频发在了附中官方公众号上，也因为有贺迟晏的出镜而在网络上广为流传。

采访的主题是：“你的十七岁，以及对十年后的展望”。

一群人吵吵闹闹，乱窜入镜头，各种答案五花八门。

“十七岁啊…”李梦言整理好自己的同学录，思忖道：“好像很讨厌，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试卷习题，但还是有很多有意思的人和事。回头看这一路，又好像挺喜欢的。”

“十年后，”她摸摸下巴，“应该会成为很厉害的人了吧，希望到时候不是单身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