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内心的死亡预言我可都听到了(139)
李雁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眼前一片漆黑, 他看不清蒋子文的死因。
只知道眼前这个人要死,却看不到他的死因,李雁已经很久没体会过了,他的心突突跳着, 血液汩汩在他耳边流淌, 发出噪响。
黑色是一片虚无。
虚无代表了未知的危险。
即使在幻境之中, 他也不愿去冒这个险,万一出不来……
李雁抬头,蒋子文依旧一脸阴霾:“你看到了什么?”
李雁张张嘴, 本想随便说点什么, 糊弄过去。
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眼睛精光一闪,一咬牙,朝着幻境迈出一步, 这才发现, 眼前的黑色,并不是一片虚无的黑色。
而是浓得遮天蔽日的黑雾, 不断翻涌,吞噬着所有人的感官。
脚下踩到实地,让他安心了一瞬。
突然, 一只手从黑暗中伸来, 如同铁钳, 掐住他的手:“李雁!”
李雁心猛地跳动一下, 胳膊往回缩, 却被牢牢拽着, 这才发现,手的主人, 是蒋子文。
明明近在咫尺,他却只能隔着雾气。
“李雁,你还想往哪跑!”蒋子文拽着他,往边上猛地一带。
一支流矢钉在他刚才站的地方。
李雁来不及拍拍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眼前的蒋子文,面前能看出些眉眼。
他的脸上满是血污,比那日在北邙上还要狼狈。
李雁不伸出手,想要擦去他脸上的灰烬。
这个如同红莲一样热烈的人,不该如此狼狈。
却被蒋子文一躲,满眼防备:“你想干什么?”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李雁却看得明白,那是强忍着痛的自然反应:“你受伤了?”
“托你的福。”蒋子文冷笑,“跟我回去。”
李雁被他拽着手,走了两步,天地突然看清了。
他们在战场中间,对峙的双方的正中,四周不断是砍杀的人。
有些人杀红了眼,向他们挥刀,被蒋子文一枪挑破心脏。
干净利落。
眼前这个手握银枪的人,宛如天神再世。
对面的山头,突然升起了王旗。
长长的旗子,泛着太阳一般的金红色,迎风招展,好似有几丈长。
另一边似乎有些退却。
李雁认出来,那是御驾亲征的标志。
九重天之主,亲自从深宫中走出来了?
李雁被蒋子文拉着,朝着那旗子下面走去。
一丝不安,爬上他的心头,千万不能过去,否则你会永生后悔!
他挣扎着,想从他的手下挣脱出来。
“你给我老实点!”蒋子文说,“怎么,你还想给我一刀?”
李雁这才发现,蒋子文的肩头,还插着一柄细刀——像是那些深闺姑娘用来防身的细刀,极小极细,可以用来充当簪子。
蒋子文眼中的质疑与愤怒,如同刀刃,深深插入李雁的胸口。
“我绝不会杀你。”李雁郑重地说。
那伤害你的人绝不是我。
我是不会像神出手的。
哪怕眼前这个只是一个幻影,他也要给出自己的承诺。
因为这只是幻想,他才能将那些话,宣之于口。
另一边的平野上,突然变换阵形,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六排弩兵突然齐刷刷向前,根本不管自己人的死活,就像中间发起箭来。
李雁下意识,扑到蒋子文身上,却被蒋子文一把拉到身后,撑起了保护屏障,嘴里又开起了嘲讽:“你有法力不会用吗?靠肉身硬扛?”
他分明看到,有一支白色的破魔箭,从他的胸口穿胸而过!
李雁一阵恍惚,瞬间从幻境跌落。
“我是怎么死的?”蒋子文问。
李雁脑中的画面,他看的一清二楚,他就是要问,就是要听听,李雁怎么回答。
李雁嘴唇微张,唇瓣发白,毫无血色。
有些傻,就像那失了心智蹲在街头要饭的傻子,所有人问他,都茫然地抬着一张脸,一副无辜样。
你死了。
你因我而死?
李雁在心中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他怎么可能这么说!
他抬起头,坚定地说:“蒋教主,吉人自有天相。”
我不会让你死的。
“那就是要死,还有破解的方法。”蒋子文说,“你们这些人的把戏……”
他后半句不说了。
钦天监夜观天象,话都不敢说死,何况他一个小小的李雁?
李雁抿了抿唇,咬了一下。
苍白的唇瓣上染上写血色,上面一个浅浅的牙印。
“蒋教主,有些东西,不必那么执着。”他暗示。
“执着?”蒋子文嘲讽道,“本座孑然一身,没什么好执着的。”
孑然一身。
说得像是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蒋教主,若真的什么都不在乎,是不会有这样的杀气的。”
这杀意重的,只怕左右邻居大娘们都能察觉出来了。
更何况那些刀口舔血的江湖人?
蒋子文身上的血腥味,隔着多远,都能闻出味来,他们就是那鲨鱼,多远也能追杀而来。
“这天下,想要本座人头的,可太多了。”蒋子文嘲讽地说,“别人要杀,难不成本座伸个脑袋让他去杀?”
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也曾恨过,为什么舅舅一定要他登上这皇位?
在山野做个自在散人,岂不是更快活?
现在他知道了,他是皇太孙,太子的长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必然会卷入这腥风血雨中。
舅舅救了他,他该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