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着头，一脸期待地看向贺允：“哥哥，我们真的是人鱼吗？”

“我们？”贺允在“我们”两个字上加重语气。

“嗯嗯！”帕里亚兴奋地点头，“哥哥是人鱼，那我一定也是人鱼，人鱼哎，人鱼多厉害啊！”

挂在船舷边上的咸鱼克里斯闻言嗤笑一声，这人类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人鱼的气息，怎么可能是人鱼？我人鱼族跟你们人类势不两立，休得碰瓷！他甩动着长长的鱼尾不住地拍打水面，弄出哗啦哗啦的动静以示不满。

贺允被不消停的克里斯搞烦了，伸手把他敲回海里，而后视线重新落在帕里亚身上。

“人鱼，很厉害？”他饶有兴致地问，“你很喜欢人鱼？”

帕里亚半点都没犹豫地重重点头：“嗯嗯！”

贺允轻笑一声，心底没来由地生出了几分恶劣的想法。

于是他半弯腰凑到帕里亚面前，问道：“真的？”

在第二次得到帕里亚的肯定答复后，贺允勾了勾唇角，缓缓伸手按住了帕里亚的肩膀。而后，迎着帕里亚不解的目光，贺允猛地张开嘴巴。

两排锋利又尖锐的鲨鱼牙在夜色之下泛着寒光，像刚锻造出来的利刃。

他将帕里亚牢牢禁锢在原地，眼神也忽然变得冰冷。

帕里亚好像被吓得愣住了。

贺允心底暗哂，没忍住又龇着他的鲨鱼牙上下咬了两下，尖牙相撞，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

只是才刚咬了两下，贺允动作便蓦地一停。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

就见帕里亚整个人都凑到了他面前，目光正全神贯注地在他的鲨鱼牙上逡巡，不仅如此，竟还趁他不注意把手伸进了他嘴里。

贺允身体猛地僵住。

无论是作为现实世界的贺允本人，还是作为这个世界里的人鱼帕西法尔，他长这么大都还没有被谁摸过牙齿。

还是这种肆无忌惮的摸法。

那根不安分的手指在他齿列上划过，顺便还捏住一颗尖牙按了两下，动作大胆又小心，仿佛是在研究什么艺术品似的。贺允毫不怀疑，如果他现在一口咬下去，帕里亚这根手指绝对会当场报废。

——人肉味，咯嘣脆。

贺允张大嘴巴，艰难道：“帕里亚，你在干什么？”

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如果嘴巴张得不够大，他尖利的鲨鱼牙随时都有可能划破帕里亚的手指——他是真的没想吃人。

帕里亚已经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的牙齿看了一圈。

听到贺允含含糊糊的问话，他认真问道：“哥哥，我也能有这么厉害的牙齿吗？”

说着，他也当着贺允的面龇了龇牙，露出自己整整齐齐的大白牙，苦恼道：“为什么我的跟哥哥不一样？”

贺允忍无可忍地把他的手指拉出来，紧跟着朝地上呸呸两口。牙齿不一样是小事，重要的是贺允刚想起来一件事——

他盯着帕里亚，面色复杂： “帕里亚，你没洗手。”

凶残人鱼和他的小跟班

帕里亚缩回手指, 无辜抬头：“昂？”

“站这儿别动。”

贺允撂下一句话，转头去找船上储备淡水的水箱。没过一会儿，他提着一桶水来到甲板上, 还顺手带来一只木盆。

“自己擦洗干净。”贺允把一条布巾扔进帕里亚怀里, 想到帕里亚一副笨手笨脚的样子, 又不放心地叮嘱道, “腿上伤口别沾水，绷带别打湿了。”

帕里亚噢了一声, 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尖。贺允看他两眼，放下干净毛毯, 转身回了船舱。

等贺允离开之后，帕里亚才磨磨蹭蹭地脱下那身已经脏得不像样子的衣裳。刚把衣服扔到地上, 一条项链忽然从内兜里掉了出来。

项链吊坠上镶嵌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不知名宝石, 还散发着莹润的微光。他捡起项链瞧了两眼, 虽然记忆里找不到这条项链的影子, 他却觉得这项链熟悉得很, 于是也没多想，戴好项链就开始擦洗。

夜里的风带着凉意, 木桶里的水也是凉的，帕里亚咬着牙洗干净自己的脸, 又一点一点地专心擦拭着自己的身体。

忽然, 船身晃动两下，帕里亚还没反应过来，一道极具压迫感的黑影便出现在帕里亚身后。

帕里亚惊叫一声, 扯过毛毯裹在身上, 一边转身后退，一边本能地向着船舱的方向大声呼救：“哥——”

只是他的动作却快不过那道黑影, 瞬息之间，黑影就捂住了帕里亚的嘴巴，将他的呼救声截断在喉咙里。

“唔唔……”帕里亚挣扎着，问话的声音含混不清，“你是谁？唔唔……”

黑影无视了帕里亚的挣扎，卡住帕里亚的脖子，将人逼到了退无可退的角落后，才终于垂下视线打量起他来。

片刻后，黑影低头凑到帕里亚颈边，嗅了嗅。

帕里亚一动不敢动。

黑影背对着光，他看不清楚他的真面目，只能嗅到黑影身上那股海水般的潮湿气息。这气息跟贺允身上的很像，却比贺允更让他感到危险。

没过几秒，黑影从他颈侧抬起头。

“你是人类。”黑影语气肯定，语气也随之带上几分不悦，“那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自称王的弟弟？”

黑影单手掐住帕里亚的脖子，手掌缓缓用力收紧，直到帕里亚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才稍微松了点劲。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帕里亚：“我一只手就能拧断你的脖子，这么弱小的你，也配？”

帕里亚说不出话来，只能梗着脖子看他。

黑影打量着帕里亚盈满水雾的绯红眼眶，心里更加不满了，于是狠声道：“人鱼族里多的是你比好看的，所以，收起你的别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