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惧怕的惊涛巨浪，不过是人鱼甩甩尾巴就能完成的小游戏。

横亘天际的海水毫不留情地灌向伊斯特城，众人四散奔逃。

贺允就如传说中的海神一般，仅仅只是站在浪头上，就足以让人心生恐惧，而前一刻还想“审判”他和帕里亚的人，此刻却为了逃避海神的审判，如蝼蚁一般溃逃。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暴虐的气息丝毫没有收敛，冰冷的眼神里满是杀意。

直到怀里的人有了动静。

帕里亚从短暂的昏迷中醒了过来，从他怀里抬头时，脸颊的皮肤轻轻蹭过他的手臂。

温热的触感让贺允呼吸一窒。

身上的暴虐气息如海浪般涌来，此刻又如潮水般退去。

贺允低头看向帕里亚，眼里的狠厉早已经消失无踪。

“没事吧？”他放缓了声音，“有没有受伤？”

帕里亚眨了眨眼睛，眼底的迷茫渐渐散去。

“没事。”他抬头看了一眼贺允，顿了顿，“我没事的，哥哥。”

说完，他从贺允怀中挣脱出去，低头看向脚下。

片刻之前还将他逼到绝路的半兽人早已不知所踪，眼下是一片肆虐的汪洋。

看到那几乎能摧毁一切的海水，帕里亚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又很快收起。

贺允对此毫无所觉。

他顺着帕里亚的视线往下看。海水已经将夜市完全淹没，伊斯特城的防护阵法已经亮起了莹莹的白光，用不了多久，伊斯特城的护城队就会出来追捕他们。

他转头对帕里亚道：“走吧，我们现在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了。”

帕里亚乖巧地“噢”了一声，视线收回时，眼神却不受控制地瞟向贺允的鱼尾。

那是一条深蓝色的鱼尾，颜色比大海更加神秘深邃，鱼尾上的每一枚鳞片，都有着恰到好处的形状和弧度，每一枚鳞片，都在月光下闪出幽暗的微光。

简直漂亮到让人忍不住想去触碰，去抚摸。

贺允将那柄已经安静下来的诛魔短剑收回剑鞘，正要去牵帕里亚的手，一阵难以抑制的颤栗感忽然从背后升起。

“艹。”

脏话脱口而出，贺允的尾巴也不受控制地猛地一甩。

帕里亚惊呼一声，差点从翻涌的浪头上栽下去。

贺允眼疾手快地捞起帕里亚，顺势按住帕里亚那只作怪的手，眼神复杂：“帕里亚，你在干什么？”

帕里亚攀住贺允的胳膊站稳，抬头眨眨眼睛：“我没干什么呀。”

他眼神纯净，表情无辜，如果不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贺允都差点信了刚刚碰到他鱼尾的人真的另有其人。

但被他用这种眼神看着，贺允只好说服自己，是帕里亚不小心碰到的。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将鱼尾重新化作双腿，然后将帕里亚一把抗上肩头，低声警告：“老实点。有些地方……不是你该碰的。”

帕里亚歪头：“昂？”

贺允闭眼深吸了口气：“起码现在不能。”

说完，背着帕里亚就要出发。

然而刚迈出一步，就听趴在他肩膀上的帕里亚忽然笑出声来：“哥哥，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尾巴可比克里斯的好看多了~”

克里斯？

哦，他的手下，那条红尾巴人鱼。

贺允轻嗤一声，随即却察觉到不对：“所以，你真的是故意的？”

他皱眉：“帕里亚，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调皮了？”

凶残人鱼和他的小跟班

帕里亚有些心虚地沉默了两秒钟, 才小声道歉：“对不起哥哥，我知道错了。”

说完又紧紧搂住贺允的脖子，撒娇般地催促道：“哥哥, 我们快走吧, 不然坏人要追上来了。”

他说话时, 呼出的气息喷洒在贺允耳边, 贺允轻轻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帕里亚说话的声音软软的, 听在贺允耳中，还是那个又乖又听话的小矮子。

于是他忽略掉心底的那点异样, 顺手将方才收好的诛魔挂在帕里亚腰间。

“出发吧。”

帕里亚立刻回应：“嗯嗯，好的, 我都听哥哥的。”

心里却堪堪松了一口气。

好险, 差点被发现了。

-

海浪退去, 贺允趁着夜色往西南方向前进。

西南方向有一片人迹罕至的密林, 据那本吟游诗集记载, 密林里暗藏危机，就算是再勇猛的勇士, 进入密林也是九死一生，渐渐地, 这片死亡密林也就成了伊斯特城西南的天然屏障。

系统告诉贺允, 横穿过这片密林之后，会有一条入城的捷径。

他背上的帕里亚四处张望着，脸上丝毫没有一点正在“逃亡”的紧迫感。

见贺允走的路越来越偏, 帕里亚好奇道：“哥哥, 我们要去哪儿？”

“进城。”贺允耐心解释，“伊斯特城的护城队大概率会出城来追捕我们, 进城反而是安全的。”

帕里亚噢了一声。

贺允接着道：“而且……我也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光明神会降临在哪里，人多的地方才会有消息来源。”

“光明神？”帕里亚不太高兴地皱眉，“你找他干什么？”

贺允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异样，回答：“有点麻烦要解决。”

“什么麻烦？”帕里亚继续追问。

嗯哼，到底有什么麻烦是光明神那个老头子能解决而他不能……

一些片段忽然从他脑海里闪过，帕里亚恍然大悟——是诅咒！

当时在地精的摊位上时，贺允因为碰到了那柄诛魔短剑而引发了异动，才导致他们被那些光明神信众围攻的，现在想来，那些缠绕在贺允皮肤上的暗黑色纹路，不就是诅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