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伊木列希当场就愣住了。

他第一反应是，珀洱在开玩笑。

珀洱看起来有点不安心, 说完之后再度叮嘱道：“你尽快赶到那边。兽人族的每个出口恐怕都有人看守, 但一个兽人独自行动，引起他们警惕的可能性很小，他们现在防得最严的应该是龙族。如果你能自己先出去，就先出去，找一棵高一点的树爬上去，注意盯着阿普他们有没有经过出口。记住, 你一旦出去了, 就绝对不要再进来。无论发生什么, 阿普他们一定能逃离的。”

一大段话让乌伊木列希听得云里雾里, 还来不及把珀洱的话在脑子里回味一遍，就看珀洱要走。

他赶紧抓住珀洱，“等等, 你现在要去哪里？”

“……有人来接我, ”珀洱轻声说，“如果我没记错，我说过, 队伍中的任意一个人随时都可以退出。阿普同意了的。”

乌伊木列希问：“你不能和大家打个招呼再走吗？来接你的人是谁？”

珀洱没有看他, 微微低头，视线落在地面上。

“是我唯一的亲人。”

他缓慢地说, “你们与我没有关系，阿普利亚与我没有关系。只有他才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最开始带阿普利亚出来，也就是为了找寻他的踪迹。”

“我们、我们并不是没有关系的！我们没有亲缘关系，可我们是朋友……”

尽管这么说，乌伊木列希却也清楚自己的理由不足够留下珀洱——珀洱也说了，那是他唯一的亲人，是所有人都替代不了的存在。

但阿普利亚呢？

难道阿普利亚对于你而言，不是一个无法替代的朋友吗？

乌伊木列希想，阿普利亚对于你，又或者你对于阿普利亚，肯定是存在特殊性的。那是一种肉眼或许看不出来，但只要细心去感受，就能够意识到的事情。

珀洱礼貌地说：“请放开我吧。”

乌伊木列希只能放手。

“硬要说的话，对于我而言确实有特殊性的，也只有阿普利亚而已，”珀洱的语气犹如沉重的叹息，“阿普利亚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我不明白是因为他的聪慧，还是他的性格，又或者是他的经历……总之，我确实被他吸引了。作为同伴，他是一个不会让人感到无聊的存在。”

他笑了一下，接着说：“可你，小安，小米，还有灰……你们在我看来，只是与阿普利亚同行时的附带品而已。”

乌伊木列希不傻，他听出来珀洱的意思是他们不应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阿普利亚在这里或许都无法挽留他，更别说他们。

乌伊木列希脸色难看起来，语气也不由得生硬：“那好吧！我会转告阿普利亚。你走吧！走吧！”

最后的“走吧”，他几乎是叫出来的。

可珀洱竟然还能对他咧开嘴笑一笑，就好像他还是个孩子，刚才的一切都是对乌伊木列希的恶作剧似的。

小珀洱转身的时候，漂亮的长发甩了一圈。

担忧这确实是恶作剧，珀洱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亲人在这里，乌伊木列希还特地停留了一下。

可珀洱确实是奔向一个龙族。

是个赤发赤眼的龙族——红龙种。

……

“你是说，珀洱和别的龙族走了，那是一个红龙种？”

乌伊木列希解释了半天，阿普利亚也仅仅只能了解这些。

而乌伊木列希则是羞赧地抓抓头发——他当时虽然生气的说自己会转告阿普利亚，可事实上，他并不能够使用龙语同阿普利亚沟通。

安卡伊斯卡为难地说：“我们现在也无法回去了吧。珀洱真的要离开我们吗？”

灰坐在边上不说话，只是打量阿普利亚的表情。

阿普利亚的手指在树上轻轻敲击着。

珀洱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一定需要”的人。他对珀洱而言也是同样，是达到目的后可以分别的存在。

“不要被人利用，阿普利亚。”

“我想要无悔的旅途。”

“为什么智慧之龙要赐予我们生命，让我们受到折磨，体会痛苦？”

“……”

“……”

阿普利亚有点头疼。

他轻轻揉捏自己的额头。

珀洱本来可以干脆利落地滚蛋，却偏要在滚蛋之前对他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在说那些不该说的话时，他眼睛里的情感真实且纯粹，伴随真情实感的流露，又好像有细微的求救声发出。

被阿普利亚听到了。

那可能是，珀洱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求救声吧。

“我回去找他一趟。”阿普利亚心累地做了个动作。

灰从岩石上跳下来，对阿普利亚说：“你要去找他吗？那么，我也要去！”

安卡伊斯卡点点他的伤口，“你伤得太重了，还是我们去吧。”

说着，安卡伊斯卡拍拍自己和米列伊斯卡的胸膛。

阿普利亚看懂了，叹了一口气：“虽然不想打击你们，但你们确实不行……”

大概推断出事情全貌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你、你、你，还有你，灰，”阿普利亚的手指掠过他们每一个人，“你们先去人族，或者在路上找个有兽人族的地方，我一个人去。并且，你们绝对不能跟进来。”

按照现在的情况，兽人族的杀手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他会回到兽人族去的。至于这之后他需不需要让他们知道这一点，还难说。

阿普利亚非常艰难地与他们沟通着。

他能看出，现在最相信他手段的应该是米列伊斯卡，于是抓起灰的衣领把他交给米列伊斯卡，示意这孩子就交给他，务必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