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人格分裂(89)
人声鼎沸的赛场上,金发青年浑身一震,福至心灵般地回头。
见他回头,满脸血污的少年挤出一个笑,心想自己现在这样一定很难看。
云雀时矢朗声:“赢个漂亮的。”
纵然血污厚重,也遮不住那宛若黑曜石的眼眸中、绽放的坚韧之光。
宫侑呆愣一瞬,咧嘴大笑开。
“好。”
心满意足地回过头,云雀时矢心道一句要是没受伤就好了,这样就不用他扶着冰袋的手默默用力,冰袋发出咯吱咯吱的哀鸣。
看着独自生气闷气的云雀时矢,又想起自己刚才的话,北信介哑然失笑——
嗯,这种事情就不用专门解释清楚了。
关于哪怕光用脚指头都能猜出的——场上的队员们会全力以赴击溃对方这件事。
狐貍可是食肉动物。
比赛没有打满五局就提前结束了,因为稻荷崎拿下了令人震惊的3-0。
这是在预选赛决赛中很少见的场面。
一般来讲,哪怕双方实力悬殊,比分最多也只能是3-1,这是关乎到双方球员以及教练的友谊问题——总不可能一场比赛后大家就再不往来了吧?
更何况兵库县是关西地区出了名的强校扎根地。所以稻荷崎此举无疑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
然而事实却是,无论是观众还是裁判,甚至是解说员和朗山工业的主教练,没有人对此感到不满——
那位未来可期的一年级主力,以令在场人员终生难忘的姿态下遗憾退场,伤到的位置还是十分关键的眼睛......那滴落在地的鲜血都还没被完全擦掉呢。
团体竞技中,尤其是男子赛区,在任何会发生身体碰撞的项目中,每一行都至少挑得出一个因伤退赛从此销声匿迹的天赋型人才。
宛若流星,只是短暂地照亮过夜空,从此就成为众生中平凡的石头。
所以对于稻荷崎毫不留以情面的护犊子做法,众人都表示十分理解。
闪光灯下,稻荷崎与朗山工业的球员们分成两列呈一字型展开,紫衣服的目光躲闪,黑衣服的不屑冷笑。
朝田教练感到头疼:......赛后握手这个环节是必不可少的吗?
准备用相机记录下这一时刻的记者们一脸尴尬,他们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怎么都愣着?”
站在领奖台上,蔫头耷脑、怎么看也不像冠军的狐崽子们浑身一震,无数道目光齐齐汇去——
北信介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唇瓣由于缺氧而苍白。
而他的背上,正是被缠了满脑袋绷带的稻荷崎22号。
就是这样一个病弱二人组,却让方才还冷漠高傲的狐崽子们几乎喜极而泣。
五十颗排球
被搀扶着走进队伍, 快门声与明灭忽闪的闪光灯一刻未停,置身于鼎沸人声之中,云雀时矢的内心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倒也不用这么夸张。”看着一左一右小心翼翼扶着他胳膊的理石平介与宫侑,云雀时矢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他极力拒绝, 恐怕真的要被人背着来领奖了......明明只是眉骨断裂这种小伤, 经过缝合, 两天就能结痂, 根本用不上这么大的阵仗。
明明机会难得, 却要以这种姿态上电视......
金发二传不服:“这叫什么夸张啦,万一晕倒了怎么办?”说话间, 他依旧死死盯住云雀时矢的脸, 只要对方表现出一点不适, 他随时都可以呼叫队医。
“况且小时矢根本没必要特地赶回来领奖啦。”
作为队里颇具名望的老前辈,尾白阿兰也在此刻频频点头。“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正式进入全国大赛了,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
“不过真是万幸, 幸好没有伤到眼球。”
“才不是啦阿兰,小时矢已经破相了诶。而且听说眉毛周围分布着许多神经, 搞不好万一会面瘫......”
“......”
见二人虎视眈眈,云雀时矢识时务地闭了嘴——他算是明白了, 只要他说一句,这两人就有十句等着他。
“稻荷崎——!!”
“冠军——!!”
“实至名归——!!”
观众席自发为胜利方吶喊, 除了稻荷崎本身的拉拉队吹奏部, 绝大部分的路人观众乃至朗山工业的观众席也参与进来。明明没有组织者,他们的口号却如彩排无数次那般整齐划一, 此刻,所有人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声音汇拢在场馆的上空,聚成令人为之动容的赤忱心意。
这很难不令人感动——无数的陌生人因为一场比赛汇集在这里,无视彼此之间的差异,为同一个对象欢呼吶喊。
这一幕令稻荷崎的狐貍崽子们昂首挺胸,神情激动,个个眼眶泛红。
朗山工业的队员们对自家拉拉队为稻荷崎欢呼这件事并不感到意外——对方光明正大,他们也输得心服口服。
稻荷崎人员到齐,于是正式进入握手环节。
身为战败队,朗山工业主动带队一对一站停在稻荷崎每个人身前。
综合资历与场上站位,与云雀时矢相对而立的,正是金发碧眼的混血新人藤本武。
场上的气氛骤然凝固,场外的欢呼声也消失了不少,这一刻,无数双眼睛通通看向在脑袋被绷带裹了大半的黑发少年。
见朗山工业的主教练一脸尴尬,北信介默默叹了口气,看向云雀时矢,一字一顿道:“不用勉强。”
身经百战的裁判也没遇到这种情况,但他充分体谅了双方的心情,于是没有阻止北信介说出这样一番话。
稻荷崎众人都以为他会赞同——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他们也逐渐清楚,对方与善解人意、委曲求全这两个词搭不上一毛钱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