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又翎看了他一眼，并不相信秦郁能解决这件事，但他很疲惫，不想和秦郁争论，所以没有说话，只是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秦郁开车带着他到了餐厅，给他点了一桌子菜。

江又翎完全没有胃口，随便吃了点就放下了筷子。

看他的样子，秦郁难以克制地蹙起眉心，面上的担忧无法掩饰：“再吃点吧，不然会胃痛。”

其实江又翎现在缓过神来，已赝难帰经感觉到自己的胃在隐隐作痛，但他面对着眼前琳琅满目的饭菜，还是一口都不想吃。

他摇了摇头，有些任性地道：“……不好吃。”

大概是因为原本维持脑子正常运转的理智都怠工了，江又翎甚至没有发觉自己变得像小孩一样幼稚。

秦郁怔了怔，也没再劝他吃，反而站起身走了出去，同服务生说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秦郁带着他离开，等坐进车里，他问江又翎：“要去哪里？”

江又翎靠在椅背上，又恢复了那副出神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像根本没听见他的话，秦郁也没出声，两个人就静静坐着，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辨。

过了很久，江又翎才开了口，吐出一个十分陌生的地址。

秦郁踩下油门，发动了车子，朝着这个地址驶过去。

目的地是个看起来档次不低的小区，江又翎下了车，十分熟练地找到入口，秦郁手里拎着个黑袋子，跟着他上了电梯，看着他从兜里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房门里面是一间大平层。

从内里的装修与陈设，还能依稀看出残留着的一点温馨感，但和这种温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股强烈的许久无人居住的气息。

江又翎平静地介绍道：“这是我家。”

更准确一点来说，这是他十六岁以前和父母一起住的地方。

虽说后来他换过好多次住处，先是搬去了秦家，又在建云苑租了房子，还在云都买了间小房子。

但在江又翎心里，能称之为家的地方就只有这里。

客厅的展览柜上摆着一张合照，秦郁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江又翎的父母分站在他两边，各一只手搭在江又翎肩头，样子都同墓碑上一般无二，只是笑意更加明显。

照片里的江又翎比他们第一次见面还要更稚嫩一些，眼睛亮亮的，笑得神采飞扬，神色里毫无阴霾。

任何人只要看到这张照片，都能一眼看出，这是从小生活在爱里的小孩才会有的样子。

秦郁盯了一会，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又看向江又翎。

相比起照片里，江又翎五官长开了，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并没有多少变化。

他身上变化最大的是气质，如果说曾经在秦家同秦郁相处的时候，还会有极少数的瞬间让人窥见他经历人生骤变前的吉光片羽，那十八岁后的江又翎就彻底褪去了这样的不成熟，仿佛生来就是一个温柔体贴，擅于照顾人情绪的人。

江又翎正坐在沙发上，感受到他的视线，淡淡道：“你可以回去了。”

刚刚一时冲动才报出了这个地址，现在江又翎冷静下来，已经有些后悔。

他不该让其他人进来这里。

哪怕是秦郁也不行。

秦郁听了他的话，却没有如他所想一般立刻离开，而是问：“厨房能用么？”

江又翎愣了片刻，犹疑道：“……能用，吧？”

理论上是可以的。

他很久没有回来过，但一直都有让人定期打扫，各种电器也会定期检修，水电费从不拖欠。

秦郁点了点头，拎着手里的袋子进了厨房。

江又翎去看了一眼，发现他从袋子里掏出了几样食材，开始做饭。

“……”

江又翎的心情很复杂。

他看着秦郁的背影，已经不再会想起白天坐在墓碑前，脑子里塞得满满当当的那些事。

反而开始不着边际地想：秦郁现在这样，也算有门手艺傍身了。

秦郁速度很快地做了几个菜，端上桌，这次江又翎没有再拒绝，而是拿起了筷子。

虽说依旧没有食欲，但秦郁做的菜，比江又翎自己做的还要更合他的口味，所以他总会多吃一些。

看着他认真吃饭的样子，秦郁扫了眼自己亮起的屏幕，抬起头，语气平静地冲他道：“接下来几天……”

不会是说接下来几天他都要来做饭吧？

江又翎看着秦郁，已经准备好了拒绝的话语，话在嘴边，一等秦郁说完就开口。

结果秦郁眼眸低垂，说：“接下来几天，我要去一趟其他地方，你不要再看网上那些言论，我会让公司解决。”

江又翎因为他的话而怔了怔。

去其他地方……是工作上的出差吗？

说实话，出了这种事，江又翎本以为秦郁会把手边的所有事都推掉，坚持要陪着他。

当然他也明白，这样并不合适，所以已经想好了，如果秦郁真的提出，他就立刻回绝。

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秦郁确实听了他的话，虽然现在仍旧会和他产生交集，但不会再因为江又翎的事情，影响自己的日程安排。

这样也好。

江又翎忽略心中隐隐升起的怪异感觉，点头道：“好。”

他顿了顿，又说：“关于我的那部分流言，你不用在意，我自己会解决。”

他手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只是按照现在一面倒的风向，不适合立刻拿出来罢了。

秦郁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看着他吃完自己做的菜，又把碗都放进了洗碗机，便很干脆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