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燃(26)

纪柔桑微微蹙眉：“可满心满眼都是钱的商人，会低价卖给谁？”

“就怕是，内部自留啊，蛮族部落满打满算，也不到二十万人口，他们可吃不了那么多。”

“小侯爷是担心，他们在为战事囤粮？”

“天狼部做这种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的粮仓，我也‘光顾’多回。”

沈萧云收紧眉心道：“屯粮不稀奇，但这次，囤得也太多了，我更担心，是另一种可能… …”

“小侯爷是怕，留着给旁人？”

“嗯，若真是如此，他们准备给谁？为什么给？”

纪柔桑轻点点头：“属下也许久未过见天山风光了，隔日便去转转。”

“好，你再看这丝绸和瓷器。”

沈萧云轻弹了一下陶瓷茶杯：“这些不是必须品，太平时期大家都当成宝，自然不涂销路，但若是想打仗，就不会再大量购买，毕竟实打实的银子握在手上，才更安心。”

“明白，属下派弟兄们，分几路打探民间商人，再派一对回都城，问问丝绸和瓷器的贸易情况。”

沈萧云思索片刻道：“都城不必，这一来一回，再加上打通关系，少说也得两月，有一人，查起来比我们更快。”

“哦？谁？”

沈萧云撑着下巴，挑眉笑道：“漠北王。”

“王爷？此事，方便让皇子知道吗？”

“这个嘛… …”

沈萧云将昨夜之事，娓娓道来。

纪柔桑听罢，冷眸中浮上一丝疑虑：“小侯爷，当真信他？”

“我信他不是天狼幕后之人，但我与他从前并无交情，保我，多半是为了兵权，除非… …”

沈萧云淡笑着，喝了一口茶：“除非他真对蛮族王子下手，那他想除外患的心，便有几分可信了。”

“为了兵权逆皇帝的意，的确得不偿失，但皇家的人，小侯爷谨慎为妙。”

“所以我并未答应他，哎，我也不过随口一说，他若真有动静，我可得把他逮回来，不能让他胡来受伤。”

沈萧云放下茶杯道：“纪姑娘，时候不早了，若无旁的事别在我这里久待，以免暴露身份。”

“小侯爷还有一事，属下要扮成商人去一趟天山牧场，若高价收购他们还不肯卖，那必是部落自留。”

纪柔桑放下茶杯，轻声道：“但大老远去，只买几头回来，恐商人起疑，需要侯爷出点银两。”

“也是，眼看也快过年了，就多带些回来，犒劳犒劳军中将士吧。”

沈萧云端起茶杯，得意的笑道：“好在我一人在漠北，又没妻妾孩子要养，银子我有的是，要多少？”

纪柔桑淡淡道：“两万两。”

“两，两万两？！”

沈萧云捏紧茶杯，心想：这牛皮吹得，草率了… …

来漠北五年，他除了自己吃酒，和请将士们吃酒外，平日里虽没什么花销。

但他这一品将军，俸禄是不短，可朝廷的赏钱，他是一分也没得到过。

辛辛苦苦，也就攒下来两三千两，而已… …

虽说他脸皮厚，但也分人。

在姑娘面前，还是要点脸面的。

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这两日我去钱庄取了，再派人给你送去。”

可这镇定的表情，在纪柔桑走后，立刻垮了下来… …

“亲娘啊，两万两！眼下就是把我卖了，也凑不出来啊… …”

沈萧云撑着头，将身边的人在脑中通通盘了个遍。

还当真只有一人，拿得出… …

… …

翌日，天空湛蓝如洗。

漠北的冬日，很少又这样微风和煦的天气。

阳光暖暖的洒在身上，很舒服，可沈萧云的心情，却不怎么好… …

牛皮吹破了，无奈去找人借钱，这种事儿，谁心情能好？

“轻点轻点！”

“放那边，放树荫底下！”

“哎哟，怎么迭着放呀？要分开… …”

一进王府，沈萧云就看见花公公叉着腰，对这一群抬着大大小小，朱色华丽木箱的小内官，指手画脚。

便好奇的问道：“花公公，王爷这是要启程，回都城过年了？”

“哟，沈将军。”

花公公摇摇兰花指：“不是不是，王爷今年不回去，这些是宫里提前发下来的年礼。”

沈萧云将这把院子，占得满满当当的箱子瞄了一圈。

心想：年礼… …有这种发法儿？！难怪花钱不心疼… …

“沈将军，你来了。”

“王爷… …”沈萧云转回头，霎时楞了一下。

齐宵燃穿着米金色，圆领广袖长袍，左胸处，用金线绣着一朵鎏金鲜活的菊花。

头上的云纹金冠，将乌发半束，和平日里简洁刚毅的装扮截然不同。

浑身透着一股文雅贵气。

“王爷这是… …要出门？”

“不出去，为了迎圣旨，堂里来吧，外面乱。”

沈萧云跨过木箱，进到大堂内。

喝茶间又偷偷瞄了两眼。

只觉这通身的气派，和两日前，持剑手刃哈狼图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 …还蛮好看的… …

“沈将军。”齐宵燃笑着迎上他的目光：“今日来，是有事？”

“有两件事，想请王爷帮忙。”

查贸易之事，沈萧云说得干脆，齐宵燃答应得也爽快。

可借钱之事… …他却支支吾吾了半响… …

“那个… …嗯，王爷可否，借臣点，银两… …”

“好。”

齐宵燃也不问他要多少，便叫花公公取来匣子，直接递到他面前。

还贴心的问了一句 ：“看看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