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得庆幸我们太乙的小师祖没事。”
来人一身朴素的麻衣,脸颊枯瘦,一把山羊胡子稀稀疏疏的,长得和“仙风道骨”半点也搭不上边,糟老头一个。腰间还挂着个大大的酒葫芦……居然还是个酒鬼。
“否则来的就不止是我了。”
左梁诗苦笑。
别人说这话估计没什么可信度。
但太乙宗疯子们……
罢了,还是不要想为好。
“我以为你昨天就该到了,”左梁诗给他倒满酒,“怎么晚了一天?”
“我去了趟东北隅。”
麻衣人推开酒杯,直接把酒壶枪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如果仇薄灯在这里,就会认出来,这人正是被他烧了凤凰尾巴的君长老。
太乙第一刀,金错君长唯。
“你去东北隅做什么?”左梁诗皱了皱眉,“那里可是百氏的地盘,别告诉我,你们太乙宗现在就想跟百氏打起来。”
“我验证了一个猜测。”
君长唯放下酒壶,直视左梁诗的眼睛。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么?以前百氏虽然也是天外天的走狗,但还远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指哪打哪。南伐巫族这么大的事,百氏竟然在短短几天内就同意了,动身速度快得出奇。”
“我还以为是和他有关……”左梁诗有些头疼,“他才下山几天啊,通共就去了两座城,两座城都出事了。”
一想到不日这位就要抵达山海主阁了,左梁诗莫名地就心里有些发虚。
“……也有些关系,”君长唯平静地说,“或者说,因为东北隅的异变,让百氏的那些家伙现在都跟闻到血腥的野狗一样,发疯地围过来想龇牙了。”
左梁诗心说你们太乙宗的人好意思说别人“发疯”吗?
不过他看了看矮案上的金错刀,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总觉得每次见到你们太乙的人,就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在前面等着。”左梁诗深吸口气,“我做好准备了……说吧。东北隅发生了什么?百氏怎么就发疯了?怎么有人现在就急着杀他?”
君长唯也一点都没辜负他的心理准备,简简单单地就直接把一个惊天霹雳给丢出来,炸得左梁诗跳了起来。
“什么?!”
“天轨失控?你确定?!”
第43章 仙门万载太乙第一
“你怎么确定的?你算术那么差, 历法更是一窍不通,别是在瞎猜吧。”
得到肯定回复后, 左梁诗抓起原本他倒给君长唯的酒,一饮而尽,又掏出了瓶丹药提前握在手里。
“……你慢点说,一点点来。”
与他长得横圆竖阔的糟心儿子不同,左梁诗左阁主居然是个颇有“弱柳扶风”气质的美郎君,宽袍广袖迎风饮酒,也称得上遗世独立。如此想来左月生经常吹嘘自己瘦的时候, 也是位“玉面小郎君”,居然也有几分可信度。
“不是说了么?”
君长唯淡淡地道。
“我去了趟东北隅。”
“你登上了凶犁土丘?”左梁诗脸色微微一变,问,“你不会和经女月母打起来了吧?”
“隅”与“隈”指十二洲与大荒吞噬边沿界线上的极角和弯曲处。其中正东、正西、正东、正南以及东北东南西北西南, 八处隅与隈被定为十二洲方向坐标的钉子,分别以一座山为标志。
东北隅的八极之钉, 被称为“凶犁土丘”。
从“凶犁”二字,便可以窥见一丝这里的险恶——在太古时,这里曾是神与神之间的战场。据说有巨人被斩首于此, 首不知所踪, 尸化山峰。凶犁土丘上, 多异鸟多恶虫, 多怪兽。一直到它被定为十二洲的八极之后,才有百氏的经女和月母受命, 举族迁来此地。
传言, 经女和月母二族的族长, 不老不死。
左梁诗年轻时继承了他老爹喜欢游历天下的爱好,一时好奇, 还特地千里迢迢跑去见了经女和月母一面……当时左大阁主自喻风流,到了东北隅后,又是写诗又是唱戏,像一道绚烂的光一样,降落到二位族长枯燥的生活里。
——然后差点被扣下来当“压山夫人”。
根据知情人的口述,这件事给左大阁主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从此以后他立刻改掉了“风流”的毛病,变得要多端正有多端正。
“担心你的旧情人?”君长唯问。
“姓君的,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左梁诗“花”容失色,“我和她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清白得不能再清白好么?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还是想要公报私仇吧!”
“既然不担心那就好办了,”君长唯自顾自地点头,再次毫无预兆地丢出第二道惊雷,“经女和月母携鹓鸟失踪了,凶犁土丘现在已经是一片死地了。”
“什么?”
左梁诗手中玉瓶“啪”一下掉地上。
“不是说不担心吗?”君长唯屈膝而坐,仰头又灌了一口酒,“收收神,否则回头又得去跪搓衣板了。”
“你懂什么。”
左梁诗终于收起了不着调的神色,正襟危坐起来,眉头紧锁。
“我算知道你明明算术最差,还能这么肯定天轨失控了……”
十二洲的日月轨迹由一百二十个牧天氏族主掌。
控制日月出行的核心是神木扶桑上的时岁盘,但除此之外,隅隈八角同样是极为重要的角色。八座山框定出的八个空间坐标点,成为确定太阳方位的基准,而守八极的氏族,各自看管天轨运转的一个秘密。
天轨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
东北隅出事,整个天轨都要跟着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