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说实话,我是我哥最大的粉头(256)
他进了车,阿政也不理他,托着下巴看张苍没来得及收的两页纸,
琇莹也不嫌挤,装作很好奇的样子,就往他身边凑。
阿政不管他,任由他偷挪靠近,还将通篇全是我倒了八辈子霉,才遇上鲁儒这等子又蠢又坏的一腔愤怒微微侧了侧。
琇莹扫了一页,觉得无聊,全是抱怨,他不太喜欢。
但阿政却拨了拨纸,轻笑道,“有意思,你不觉得吗?”
琇莹振奋了精神,他阿兄跟他说话了耶,于是他决定再研读一二,万一张苍写了句名言他漏看了呢!
然后他就看到阿政随手就把它拿起火折子点了掷进铜盆里。
有但没太大意思,全是抱怨,朕不喜欢。
琇莹无语,阿兄是在报复他,故意逗他玩。
多大了,还玩这种事情,好吧,他刚刚还在跟张苍玩。
不怪阿兄。
这边阿政凝眉低头摆弄棋局,慢悠悠的道,“卿会玩六博吗?”
琇莹就笑,他张嘴反问,“陛下猜啊!”
明知故问,我的六博是你教的,会不会玩,你不知道!
阿政被他这一句话引得勾唇笑,你看,狗脾气,只能服低作小一段时间,要是你没原谅他,势必要起歪心思。
多随他。
他这样想着,口中却道,“料想兔子不会执棋。”
琇莹跪坐于另一侧,看向棋局,然后又开了个玩笑,“兔子不会。但二十七的兔子精会。”
阿政不由的笑,伸出左手掌让他先行,“我那匹叫白兔①的马今天遇上了友人。”
琇莹这次要了六枚博筹,撒于地上并使其滚动,数其正反面,然后啧了一声,“轮空了。”
阿政摇头无奈轻笑,他掷数,“不猜数,赌运气了。”
琇莹眨眼看他,他为什么赌运气,阿兄不知道吗?跟阿兄玩猜数这种动脑子的,必输无疑。
游戏,不想赢怎么玩?
他想赢,就必须要缩小差距。
阿政轻笑,没有受到任何干扰,他面无表情的杀枭翻鱼①,赢得干净漂亮。
琇莹观望棋盘,心知败局已定,可仍挪了自己最后一颗棋子,拼死一搏。
可惜他的鱼又一次被翻倒,不出所料,他又大获全败,赢得了自己对战阿兄的九百八十四场大败。
“知道为何输吗?”
阿政轻问。
琇莹知道,“因为瞻前顾后,总失时机。”
阿政点头,摸了摸他的头,与他复盘。
“朕走第三步时有个错处,因为攻得过猛犯了一个足以让你一改颓势的错误,你见到了却以为是饵,走了另一条道,不敢上前吞吃。”
琇莹嗯了一声,“很符合我的个性,总要观望一二。”
阿政自顾自地笑起来,“很对。观棋观性,你知道朕如何识人吗?”
琇莹知道,因为他也是这样识人。
“眼睛。”
阿政颔首,他又一次出声,声音悠远的说着众臣的眼睛,或者是他眼中的众臣。
“李斯的眼睛野心的火不断燃着,可是深处总带着对朕的臣服。王翦,尉缭那些老家伙是狡猾,可是朕看得见他们为朕折服。蒙恬,李信他们的眼睛明亮,是忠诚和快乐,他们让朕开怀,他们见朕,朕便像见了朕喜欢的塞上长风与陇西的烈马。”
琇莹轻轻笑,“我见不了这些,只见得一时的情绪,不过足够用了。”
马车停在章台宫,琇莹先下去了,他穿好鞋,阿政才出来,他将手托在琇莹的手上。
“琇莹,若朕走不到,你想帮朕到后面吗?”
不是要而是想,不是命令。
太轻了,这话好像含在舌尖,风一吹就散了。
“阿兄要听实话吗?”
琇莹与他衣角相迭,共同行于阶前。
阿政见他沉默的摇头,不愿。
我想殉葬。
他的眼睛太亮了,琇莹的眼睛是关山的雪,天上的月与夜凉的雨,是阿政对一切美好纯净之物的想象。
当朕长出第一根华发,死亡仿佛近在眼前。
朕开始思考未来,世上没有长生,他是血肉之躯,他总要为大秦托底。
可作为底的琇莹想殉葬啊,他下意识的惧怕面临死亡时的无能为力,可他的琇莹真是慷慨,慷慨地将命赠予一个枯死的尸体,宁愿随他长眠,也不愿驻留繁荣的世间,真是傻孩子。
“不行。”
他听见他说。
这只是兄长对弟弟的一些期盼,琇莹,莫要沉缅于任何人的离去,即使是我。
若我的孩子不成器,你要取而代之,用你的权力架空他。
你知道我的所有想法,你带着我的意志领着大秦往下走也未尝不可。
琇莹忽见到了阿政隐在发间的一抹莹白,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他真的没来没有这么不雅过,可见是真的无话可说,只能用行动展示。
阿政看见他的白眼原本带愁的轻笑绷不住了,他难得因为自己生了白发而感伤,他要是走了,往后可怎么办呢?
结果这是被嘲讽了吗?
事实证明琇莹不光是用白眼嘲讽他了,还可以直接就骂。
阿兄生了白发,可他也有啊!
他鼓起了半张脸,愤然出声,“我和阿兄一样没日没夜的熬,指不定谁比谁先死呢!我还得指着你给我理理陪葬品呢!”
他指着阿政那一根白毛,把自己的冠卸下了,又挑出了自己的几缕白毛给阿政看,又冲他阿兄翻了白眼。
“阿兄,能别矫情了不,朝中谁能没个白毛,李斯比咱大了二十岁,一头半灰半黑,也没天天像你一样有根白发就长吁短叹的啊!我寻思你今天也没喝啊。不就是长了根白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