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离(32)
他下了床,欲要向何思走去,何思却忽然尖叫一声:“你别过来!”
说完,他转身就打开门跑了出去。
这下杜慈竹真着急了,也不管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他立刻冲出去:“小思!回来!”
还未到楼下客厅,他便隐约听到何春芳的声音:“小思,这么晚还出去呀……”
杜慈竹暗暗叫糟,他边向楼下跑去,边大声道:“别让他走!”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
杜慈竹跑到客厅的时候,何思早已不见人影。
何春芳正披着外衣坐在沙发上,看见杜慈竹的模样,似乎知道了什么,脸色瞬间变了。
她站起身要去穿衣服。
杜慈竹忙道:“太晚了,你在家待着,我去找他。”
他穿上外衣,换好鞋,向门口走去。
“杜慈竹。”身后传来何春芳的声音。
杜慈竹没有回头,却能想象到盯着他的是多么炽热又饱含忧伤的目光。
“我只希望小思能好好的。我……我再也承受不了第二次失去他的痛苦了……”何春芳的声音有些哽咽,再不似平时所见到的那般光鲜靓丽,此刻的她似乎历经沧桑,苍老得宛如垂暮老人。
“我知道,我一定把他追回来。”杜慈竹转过头看着这个悲伤不已的母亲,他的脸隐没在阴影之中,但眸子却明亮异常,透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坚定目光,那目光中饱含着深情,爱恋,惋惜以及视死如归、从容赴死的决心和勇气。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事,那我就去陪他。”杜慈竹看着何春芳,目光炯炯。
“我说到做到。”
第 25 章
杜慈竹到底还是没有找到何思。
城市那么大,夜那么深,如果何思不想见他,杜慈竹怎么也不会找到他。
常去的图书馆、商场、咖啡店……甚至是冰天雪地的广场他都找了个遍,可是连何思的影子都瞧不见。
杜慈竹越来越心急。
何思大病初愈,数九寒天的,他一个孤孤单单的小孩,能跑去哪儿呢?
可情急之中他忘了,他病得远比何思严重。
杜慈竹稍微多跑几步就会喘得够呛,更何况在疾病未愈的情况下。
没走多远,他就已经有些呼吸困难了。
猛地咳了几声,口腔里弥漫着腥甜,因汗水冷却而后知后觉的凉意慢慢涌上后背,他不由得哆嗦起来。
头晕晕沉沉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杜慈竹看到不远处有一张木椅子,想走过去歇息一下,却发现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晕眩感袭来,杜慈竹踉跄着向前栽倒……
一双温热有力的手抱住了他。
那人用手撩起杜慈竹鬓边散落的碎发,晶莹的泪珠滴落在杜慈竹的脸上,在月光映射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剔透似水晶。
他欲要伸手去触摸杜慈竹俊美的面庞,但终归是怯懦地收回手,似是软弱,又似是自卑。
他将杜慈竹的手臂搭在自己身上,用手向上一托,将杜慈竹背在身后。
月色如洗,映照着白雪皑皑的苍茫大地以及如玉雕般的两个人,似乎在默默见证着这段纯洁却不得而终的恋情。
……
杜慈竹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手上还贴着静点过的胶布。
昨夜发生的一切宛如一场梦,若不是床边空着,他或许只当是每天再平常不过的早晨,每当周末他都会恢复大学生作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而何思因为心疼他,也会贴心地轻手轻脚离开房间,待到杜慈竹醒来,便会微笑着叫他去吃早饭。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在昨夜破碎成泡沫。
杜慈竹逐渐清醒过来,想起昨夜发生的种种,他想起他跑遍各处,大声呼唤着何思的名字,可是哪里也找不到他,杜慈竹越来越心急,后来……后来好像就没有意识了。
那是……是谁把他带回来的?
杜慈竹思绪飘远,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不用猜都知道门外之人是何春芳,何思与他太过亲近,已不需再敲门得到许可。
即便如此,在杜慈竹心中也有那么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期待门外之人是令他熟悉的面孔,是依旧会对他露出笑容,甜腻腻地喊着“慈竹哥哥,吃早饭啦”的何思。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
何春芳走进来,她依旧貌美,但眉眼间却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疲倦不堪。
“小思他……”
何春芳一进门,杜慈竹第一句问的就是何思的去向。
“你放心。”何春芳在床边坐下,“他在他爷爷家。”
心头大石终于落地,却也让杜慈竹的心如坠寒潭。
爷爷家,那是何思亲生父亲的家,是杜慈竹这个局外人不能踏入的禁地。
何思这是……真的不想见他了?
想到这,杜慈竹眼前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昨晚是小思把我送回来的吗?”
何春芳面色一僵,似乎并不想提起这件事,但最后她还是叹了口气:“是。”
即便隐约有种直觉,但当真相摆在他面前时,他又想临阵脱逃了。
两人都沉默了,房间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对不起……”末了,杜慈竹喃喃道,“我本来以为这样做会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但很显然并不是。”
“没有到最后,又怎能说不是?”何春芳看着杜慈竹,忧伤的目光里闪过温情,“孩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杜慈竹蓦然抬起头,眼眶里充满泪光。
“不要怕,如果你都坚持不下去了,那小思怎么办?”何春芳缓缓说,“他一直都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