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全网磕我们的过期糖(171)

作者: 搞杯红茶 阅读记录

“你带钱了吗?”杨原野问。

易卿尘没反应,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板头顶的三个旋,表情罕见的严肃。

“小尘,小尘?”杨原野拿胳膊肘怼了他一下,拔高了些音量,“易卿尘!”

这几个字一出,三个旋瞬间指向天花板,男人的一张脸整个显露出来,额头一道大疤,满脸的锐角,属于典型的地痞长相。

“操,易沉冤!真是你!”男人的眼睛冒着精光,冲易卿尘说道。

这男的喊小尘什么?易沉冤?杨原野心头一惊,立刻往前一步,挡在易卿尘身前,问道:“你谁啊?瞎叫谁呢!”

那人痞气笑道:“易沉冤,怎么当了明星,连你闯哥都不认识了?”

易卿尘冷淡地望着那个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忘不了,头上有三个旋的人,我只见过你一个。”

那人对于易卿尘的冷淡并不感到意外,仍然嬉皮笑脸,“我就说,你怎么可能忘了我呢?咱们也算老相识,这瓶醋哥就不收你钱了。对了,你现在住这附近?”

“无可奉告。”易卿尘收回桌上的钱。

杨原野几乎没见过这样的易卿尘,寒津津的目光里带着十足的厌恶。

自称闯哥的人抬手摸了摸新剃的寸头,咂了咂嘴:“行,有空儿来找哥几个聚聚,大家伙看了电视还说起你呢。”

易卿尘点点头:“下次吧,探监也不是每天都能探,下次提前约。”

男人愣了几秒后反应过来,发出几声冷笑:“你还是那么有意思!行,大明星,慢走不送。”

易卿尘转身就走,可没走几步,侧头一看,杨原野却还站在那儿瞪视着对方,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像是随时要打起来似的。易卿尘赶忙退回去,把杨原野拉走了。

“那人是谁?”才踏出小卖铺,杨原野就忍不住问道。

那人是易卿尘心底的一个阴影,是年少时的暗色记忆。长大后他从未和人提过,因为他一向习惯隐藏自己受过的苦,有人问起他的童年和过去,他总是笑笑说没什么,都很好。

所以邻里街坊总是称赞他,有时候是当着秦寒松的面,有时候是私下议论,都说:“小尘这孩子真懂事。”

什么是懂事?懂事就是拿走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再让你笑着承受所有糟糕的感觉。

是的,易卿尘一向很懂事。因为他从没有遇到过一个让他可以卸下伪装,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人。

易卿尘抬头看去,天边悬着的是一轮明月,一年以来最圆满的清辉洒向人间,而杨原野就在这月光下关切地看着他,想要探究他的隐痛。

“他叫高闯,跟我一个孤儿院的,比我大好几岁,我打不过他们,所以总被欺负。后来我被领养了,以为从此可以摆脱,可他们还是找到我学校去,常常在胡同里堵我,要钱,或者就是无聊了,想打我一顿发泄……再后来我上了中学,高二的某一天开始,他们突然就不来了,我听说他们都进了监狱,我就再没见过他们了。”

易卿尘头一次原原本本地说出了这一切,说完,他发现自己竟然十分平静,那些蒸腾着泥土和血腥味的记忆仿佛已经非常久远。

那些曾经以为无法释怀的伤口,就这样被时间,或是别的什么抚平了。

杨原野什么也没说,只是攥着他的手心,一路牵着他回家。当电梯门轰隆隆地关上,杨原野轻轻地把他带进怀里。

怀抱里的体温让他想起小时候。小时候,易卿尘不喜欢每年的六一,升旗仪式上都是不变的一套词:“每一个孩子都是春天里的花朵,盛开在阳光下”。他讨厌这种修辞上的好心——他不是花,是峭壁石缝的野草,意外地破土。

此刻,易卿尘发觉命运是流动的,却不是风的流动,吹吹停停,而是大地的流动,无论走到哪里,你都在命运里。

命运曾经拿走的,总会以另一种形式再还给你,你要等。

易卿尘忽然觉得很幸运,他等到了,等到了那个让他不必再“懂事”的人。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可以平静地讲起小时候被欺负的故事。爱总有让人宽待万物、原宥前尘的效力。

杨原野抱着他,很久很久,久到他们终于反应过来,一直忘了按电梯楼层,再低头一看,那瓶醋也忘了拿。

090 感冒

空着手站在家门口,姬波从上到下打量着这俩人:一个披着另一个的衣裳,俩人头发都有些凌乱,还牵着手,眼神说不出的潮热……

“醋呢?”姬波问。

杨原野:“没买。”

姬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上手给了杨原野一记虚拳:“这么一会儿你都忍不了,真是个小畜生。”

杨原野也不否认,易卿尘害臊着打着磕巴解释:“没,姬哥误会了,那个,我俩刚才是……”

“怎么了?”听见门口的动静,郝圆满赶忙走过来打圆场:“你俩刚走我就想给打电话来着,橱柜里还有一瓶没开封的醋,我头先没看见,快别说了,赶紧进来洗手吃饭吧!”

姬波关大门的功夫,杨原野已经进了屋。姬波只得冲易卿尘抱歉地笑了笑,说:“你就是太由着他了。”

“呃……”

饭桌上三大盘冒着热气的水饺,两个凉拌菜,六道小炒,熟食、刺身各一个拼盘,这待客的规格既重视又家常。郝圆满给大家斟酒,说这是杨金波托人从美国给背回来的,加州纳帕谷某个私人酒庄的珍藏佳酿,干白“长相思”。

加了虾籽的三鲜水饺蘸上新开瓶的镇红香醋,席间谈笑风生。饭后,易卿尘在厨房帮忙刷碗,跟郝圆满聊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