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怎么带孩子(103)
“葡萄籽呢。”
“含着。”
“我就知道你不会随地吐,吐我手里吧。”
闻言,姜蔚琬一瞬间便打起了精神,他即刻抬眼,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霍劭钦。姜蔚琬的眼里满是惊异,过分强烈的惊异,他盯着霍劭钦的眼睛,拼命想探究出什么东西来。
从前,只有哥哥会这么对他,用手接他吐出来的果核。即使骨碟就在面前摆着,姜蔚琬也要撅着嘴巴,非要吐在姜蔚郅的手心里才好,要不然就一直把果核含在嘴里。
可是霍劭钦怎么会?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动作?
霍劭钦则是一脸茫然,仿佛认为这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反而是姜蔚琬的反应有些过激。姜蔚琬仍是盯着他,盯得他心里有点儿没底,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他不高兴。
霍劭钦小心翼翼道:“你.....怎么了?”
姜蔚琬什么都没从这个呆子的眼里看出来,收回了眼神,道:“没什么。”然后试探着把葡萄籽吐在他手心里。
霍劭钦很自然的接着,然后走到路边有些脏污的地方,丢进泔水桶里,回来拉着他的胳膊继续往前走了。
“我自己可以过去丢。”
“你不是爱干净吗,我来就行了。”
两人走了一阵,站到一处桥上,再往前便要热闹起来了,人也会越多。霍劭钦适时停下来,回头对姜蔚琬道:“此处灯火阑珊,风景正好,我们不往前走了,在这儿吹会风吧。”
姜蔚琬没听他说话,从方才开始,一路都在想着霍劭钦为什么会这样对他,做着从前他哥才会对他做的事。哥哥是对他最好的人,在姜蔚琬的认知里,所有表达爱的方式,都来自姜蔚郅。姜蔚郅对姜蔚琬做什么,姜蔚琬就会觉得什么是爱。
可是哥哥是他的亲人,霍劭钦不是,那霍劭钦为什么,也会这样对他呢?
姜蔚琬想不明白,他从来都想不明白那些复杂的感情。人和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有多少种关系,每种关系的界限在哪里,他都不知道。他自己的人格都是破碎不堪的,如何能与别人建立正确的关系?
姜蔚琬有种不真实感,他想再感受一次。
“我还想吃。”
霍劭钦便揪着葡萄,一颗一颗喂给他吃,再伸手去接他吐出来的葡萄籽。
霍劭钦站在姜蔚琬身边,他捏着一颗葡萄,放在姜蔚琬眼前,和远处的一个人影交迭起来。在喧闹的人声中,矮下身子在姜蔚琬耳边道:“你不是怕人吗,你看啊,那个人现在就像这颗葡萄一样大,你敢不敢把他吃掉。”
姜蔚琬斜着看他一眼,觉得他这种行为很幼稚,可对上他无比真诚的眼神后,又觉得似乎应该配合他,便淡淡道:“嗯。”然后把眼前的葡萄吞了进去。
霍劭钦随即笑着夸他:“真厉害!姜蔚琬太棒了,我好佩服呀!”
姜蔚琬赶紧捂住他的嘴。刚才已经有人看过来了,不知道的还以这个叫姜蔚琬的人,干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霍劭钦被捂嘴以后,便收了声,姜蔚琬也就放下了手。
霍劭钦道:“你看,人也没什么可怕的,对吧?”
“嗯....”
白玉津的灯火,在此处不过分明亮,也不过分晦暗,而是处在交界,亮度刚刚好。
桥边人群络绎不绝,姜蔚琬看着霍劭钦,霍劭钦的身上,有一种生机盎然的美,在名门望族的规训下,保留着曾经野蛮生长的印记,他是绝对生动的,鲜活的人。如果用季节来比喻,万物复苏的春天不足以概括,需得是枝繁叶茂,花团锦簇的夏天才能形容。
灯火的光影在霍劭钦脸上跃动,修饰着他当真有几分贵气的轮廓,也照得他眼睛亮晶晶的,那是和姜蔚琬完全不同的眼睛。姜蔚琬虽然生了一双好看的杏仁眼,但总是灰蒙蒙的黯淡无光,像冬日下了雾的清晨里,噙着露水的蛛网。
姜蔚琬虽然整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也不爱说话,对霍劭钦哪怕是毒舌揶揄,但至少大大提高了他的表达欲。霍劭钦对于他,怎么不算特别的存在呢?
姜蔚琬心里,或许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想死。他还是期待能有人爱他,像哥哥一样爱他,可以无论发生什么都挡在前面,保护他,可以让他重新燃起对活着的希望,让他不会再像行尸走肉,可以把他从不断下坠的深渊里拉出来,让他抽离出黑暗和绝望,可以在他发狂的时候抱住他,心疼他的遭遇,接受他的自私和怯懦,可以在任何情况下都义无反顾的爱他。
姜蔚琬还是期待爱,期待坚定不移的唯一的爱,除此以外的都不要。
姜蔚琬想,如果霍劭钦对自己,做了哥哥做过的事,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对他,做曾经和哥哥做过的一切。
葡萄籽在霍劭钦手心里聚起了小山丘。姜蔚琬在他手心,吐出今夜的最后一颗葡萄籽,然后扶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亲了上去。
霍劭钦一颗葡萄都没吃上,他现在才知道,摊主说的没错,葡萄很甜。
柔软的触碰,如蜻蜓点水般,激起圈圈涟漪。
夏末的初吻,是葡萄味的。
四片唇瓣简单蹭了蹭,便随着姜蔚琬的脚跟着地,很快分开了。
现在轮到霍劭钦睁着眼睛,满是惊讶的看着姜蔚琬了!而姜蔚琬则是反过来一脸平静,形势完全颠倒了啊!
霍劭钦不理解,非常不理解!这简直是五雷轰顶!不亚于一道惊雷直直落在他头顶,把他劈得外焦里嫩,鲜嫩多汁,切开能流汤儿的程度!这是什么情况!天吶!他的脸,耳朵,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全都红透了,尤其是耳朵尖,红的要滴血!啊,呼吸不上来,好热啊!他愣在原地,感觉自己要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