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茶得过你(106)

“也不对，是血。但……”

只是他一个人的血。

解行舟垂着眸专注地看着他，面上波澜不惊。

江准拣了些不那么吓人的，说：“血池里面的那个是就是邪阵，也是我的阴尸气的来源。”

江准当年从极北苦寒之地出来之后，确实必死无疑，且没有入冥界炼化阴尸气的可能。

但有人把他的人身捡了回去。

经受过天责后，江准混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流血，活脱脱一个血人。紧接着，他被扔进了一个水池里，本来涣散的意识瞬间回笼。

如果在外面看，能看到那方池子在以惊人的速度变红。

“血池应该是冥临特意弄出来的，里面化掉过很多别的魂灵，”江准说，“我在里面待了很久，阴尸气就是在里面炼化的。”

从这只言片语，解行舟已经猜得大差不差。他仍然一个姿势一个动作坐在江准旁边，含着笑的眼睛像冻了一层霜。

“冥临应该是想用血池把我的魂灵给驯服吧，但是他没能成功，反倒让我的魂灵吸收炼化了里面的阴尸气。”

解行舟脑海中莫名出现了终测林子里的巫妖。

江准能对它产生熟悉感，说明……那应该是用这种方法驯服魂灵的失败品吧。

好像只差一点点，他的糖包就会变成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解行舟忍不住把人揽进怀里，像小时候那样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道：“疼不疼？”

江准脑袋贴着他的胸膛，莫大的委屈突然之间涌了上来，鼻尖有些发酸。

他在血池里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疼，但始终想着：不能被困在这里，解行舟还在外面。

直到魂灵慢慢运转，血池逐渐干涸，阴尸气完全归位，他终于记忆回笼。

那是他在当冥王之前，被困在血阵里的六十七年。

这六十七年，江准没有魂灵，没有意识，忍受着无边的疼痛，七情六欲尽数被毁，五脏六腑全然麻木。

但他不能死。不能彻底消失。

还有人等着他的，他不能消失。

清南山的一百零三年，血阵的六十七年，统治冥界的九十三年，魂飞魄散的一百二十六年。

三百八十九年，他们再度并肩。

半晌，江准从解行舟怀里抬起头，眼角微红，睫毛上甚至挂着晶莹的泪珠。

此前他受到的所有委屈、痛苦，在解行舟怀里仿佛都有了宣泄口，伪装的坚强被瞬间击破。

看到那泪光，解行舟原本冰冷的眼神立刻软了下来，细长的眼尾轻轻弯着，用拇指替他拭去泪珠，温声道：“以后不会了。”

“嗯。”带着一丝鼻音的声音响起。

……解行舟现在想血洗冥王殿。

不对，冥临跑了，不住曾经的冥王殿。

魂归

对解行舟来说，魂灵归体还是比较简单的。

江准所有魂灵拼拼凑凑全部回到了体内，对解行舟那半副魂灵自然有所抵制和排斥，且最近的迹象越来越明显。

九月底的空气越来越清冷，程非挑了个时间把解行舟和江准塞到房间里，强行给解行舟灌了一碗味道“甜美”的药。

解行舟眉毛都拧到一起了，呼吸都是苦的：“这药……我也要喝么？”

江准在旁边看着他，眼睛亮亮地：“好喝么？比你给我的那碗怎么样？”

程非冷哼一声：“你身体比他好多少？只让他喝自己不喝，你多大脸？”

解行舟：“……”

“阵我已经摆好了，你们休息一下，过会儿都坐过去，”程非指了指空旷的地面上两个血红色的圈，“江准你试着把体内不属于你的魂灵排挤出去。”

“时间有点长，我已经把门封了，过程绝对不允许被打扰，换灵被打断后不可能再接起来的。”

已经下午一点了，天色阴沉。程非说等结束可能要到凌晨四五点。

不知为什么，江准心里总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闷闷的。他坐在解行舟对面，有些慌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解行舟倒是一脸轻松，盘腿坐在圈里，像小憩一样半闭着眼睛，嘴角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江准莫名放心了一点，刚打算闭上眼睛，余光就看到程非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泛着寒光的刀……

“…………”江准盯着那把刀盯了好久，一会儿看看刀，一会儿看看解行舟，一会儿看看程非。

程非仿佛注意到了病人情绪，手一翻，刀便消失不见。他扶了扶眼镜，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温和一点：“好了，马上开始了。”

江准：“……”

解行舟没睁眼，但笑容扩大了几分。

……

两人都是灵体，魂灵契合度非常好，所以把解行舟的魂灵从江准体内引导出来不太容易。

房间里空空荡荡，除了地上的换灵阵和角落里的两把椅子外没有任何家具，而仅仅是换灵阵就铺满了整个房间。

空中到处都是白色的光线，解行舟和江准身上更是，一排排荧着白光的线平行着圈在两人身上，一指粗的光束则从额心进入了江准的体内。

程非时刻注意着两人的情况，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带着愈疗性能的光线比较温和，并没有让江准产生什么不适，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慢了。

真的太慢了，慢得江准心慌。

临近凌晨，解行舟的魂灵已经大半归位，剩下极小一部分还在被慢慢引出来。

正当此时，门突然被大力敲响，伴着彭久急切的声音：“师父！师父你们结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