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茶得过你(2)
江准看了看飘散的纸钱,又看了看那些挣着挤着想进门的鬼怪们,立在门口想要不要给它们开门。说实话他一动不动站在这想这个问题已经想了好久了。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江译卓死的时候会有这么多鬼怪找上门来,但是他心里清楚,这些小鬼进不去的。终于,江准走近几步,开口道:“别费劲了,他们装修的时候安了门槛,门也是钛合金的,你们进不去。”
普通的鬼是无法跨过门槛的,必须主人家开门才能进。除非它们以铁杵磨针的功夫坚持踩下去,把门槛踏平,那样的话就又多了一篇可歌可泣的励志故事了。
江准人长得清冷,声音更是发凉,配着阴冷的北风,若有旁人听到了定是毛骨悚然。
……鬼也有点毛骨悚然。
他走近之后,忙着的众鬼们好像闻到了什么东西似的,纷纷呆住不动,江准说完话后他们立刻四散而逃,好像江准才是那个索命的恶鬼。
江准:“……”
没东西挡路了,他顺利地进了家门。
江译卓和江太太不喜欢他,他是能感受到的。小时候江准心里也会有一些不平衡,会思考为什么妈妈喜欢比他小十岁的弟弟,却不喜欢他,自从知道了父亲的不孕不育症之后就再也不纠结了。庄仪对他这个态度,摆明了他根本就不是江家的人。
桌子上放着刚才几个佣人去买的东西,弟弟江辛歪在沙发上玩手机,看见人来了抬了抬眼皮,又翻了个身继续玩。
客厅最北边的墙上,一个巨大的“奠”字挂在正中间,到处挂着白色的布花,遗像下面摆着一束束洋菊和安息花。
……五碗贡品中,有一碗肉被分走了一半。
江准条件反射地看向江辛,语气冷淡:“贡品你动过?”
闻言,江辛猛地抬头看向灵台,里面的肉果然少了。但江辛正处叛逆的时候,又向来喜欢跟江准唱反调,硬着头皮道:“怎么了?”
屋里暖气很足,江准把大衣脱了下来拿在手上,淡淡地撇了叛逆小孩一眼:“头七前不动贡品,这是规矩。”
庄仪穿着黑色长裙,从楼上下来,面色不善:“动了又怎么了,就算真的触了什么禁忌,那里面躺着的人是他亲爸,会害了他?”
江准:“……”
真是睁眼说瞎话。他默默瞥了一眼棺材里躺着的、还未成型的江译卓,又看向庄仪,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他憋出一句:“我是为你们好。”
庄仪:“……”
庄仪款款走到棺材旁边,看着那一只空碗,眉心皱了皱:“是不太好看啊。”
“妈,”江辛音色有些烦躁,游戏也不打了,“你动它干什么啊,又不是没有狗粮了。”
庄仪还是不甚在意:“它饿了一天,我也忘了喂了,回来的时候看见它往肉上啃了一块,索性就把那半块分给它了。”
说完,庄仪回过身,看向江辛:“你爸死都死了,死人哪会吃东西。”
江辛却仿佛知道点什么似的,额头都有些汗冒出来:“我去再弄一份贡品,应该还来得及。”
“用不着,碗里又不是没有了!”庄仪强势地拉住江辛:“什么时候你也跟那小杂种一样成天神神叨叨的,这世上哪有鬼?”
四周安静地可怕。
江准皱了皱眉,直觉不好。果然,江辛话音刚落,客厅天花板上的吊灯就滋啦一声,开始忽闪,棺材前面燃着的蜡烛猛烈跳动,夹杂着雾气的阴风一股股吹了进来。
庄仪和江辛都倒抽一口冷气,慌张地看着四周。江辛哆哆嗦嗦道:“哪……哪扇窗没关吗……”
天气太冷了,所有门窗早已紧闭。风是从哪里吹进来的?!
“别……别怕,”庄仪一边紧紧搂着江辛,一边颤着声音道,“别怕,我让刘姐去买桃木和大蒜了,先……先去厨房拿些面粉撒下去……”
“啊!!!!”
客厅闪烁着的吊灯突然熄灭,天花板四周的一圈小圆灯紧随其后闪了两下,接着客厅陷入彻底的漆黑。视觉的盲区让人陷入无尽的恐慌,棺材前的两支蜡烛却在这个时候簌地又重新点亮。
庄仪和江辛猛地扭头,棺材前低着头的黑影击溃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整个人往后倒。
“妈!”江辛连忙扶住,但就连他自己脚步都是虚浮的。
“你们俩上楼,找一间他没住过的屋子,把门反锁,”黑暗的环境好像完全影响不到江准,他把桌子上的袋子扔到江辛身上,“这个挂在门口,快走。”
江译卓动了动脖子,抬起眼,仿佛还没适应自己现在魂魄的状态,稍微扭扭头身体就控制不住地飘。
江辛和庄仪却以为他要过来了,连连后退,脚步踉跄。庄仪气息止不住地抖,抓紧了桃木剑,又唰唰从袋子里拿出一只盒子抖着手递给江辛:“这……这是黑狗血,快拆开,泼他!”
江辛稳住发抖的双手,悉悉索索拆了了一阵,可那包装盒却也见了鬼似的,死活拆不开,江辛一头冷汗:“拆不开!”
“上楼。”江准似完全不慌,声音一如既往平淡清冷,慢慢地朝江译卓走过去。
江辛惊讶大喊:“你不要命了?!”
“走,阿辛,我……我们上楼!”庄仪早已不复优雅庄重,拖鞋也被甩掉了,拉着江准奔向楼梯。江辛一边顺着庄仪往楼上去,一边回头冲江准喊:“这个时候你就别犯倔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别管他了,快——”声音在二楼戛然而止,随即,极度惊恐的尖叫响彻整个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