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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心完宿敌后一起重生了(18)

作者: 风雪藏梅 阅读记录

他曾经也是那其中之一,他有数不清的战友在黄沙中被埋没了身躯,但雁州人世世代代都把这视为光荣的殉葬。

萧楚入京之后,送回雁州的信中鲜少提到过京师,这是他始终不敢直面的东西,为什么他甘愿成为受人鄙薄的枯木朽株,沉入京州的这口沼池中?

因为这片天子脚下的土壤,已经支撑不了他的信仰了。

萧楚手里还拿着裴钰的折扇,他的指腹滑过嶙峋的扇骨,按住了它最脆弱的地方。

上一世死前,雁军归降了北狄,他的故乡也因此而遍地尸骸,这件事情来得太蹊跷了,他得到这消息后,起初发了疯似地想要报仇,他想到了梅党和清流党的许多人,也猜到了裴钰下的狠手,还有那些在京州的池沼里摸爬滚打的朝官,似乎每个人都参与其中。

最后他发现,这些烂疮的源头,是深宫中的那位天子。

所以他要反,他要掀翻这潭泥沼,改天换地。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为此他要长成雁州的鹰,他要比雁翎刀的花铁更坚硬,他要替雁军遮风避雨。

他要用尽一切手段,保护他的故乡。

第10章 相讦

裴钰醒转的时候已是次日酉时,他的高热已经退下了,身子也不再发烫,只是气血尚不足,头还是有些发昏。

萧楚的房中很清凉,漫着一股梅花香气,似乎还加了点安神香,像一双手温柔地抚平了他心中的焦躁。

裴钰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浸在这安心的气味里,昨夜的记忆慢慢回笼,裴钰顿时面色一僵,赶紧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袍,果然已经被换过了。

巾帕擦过的每一寸肌肤都想起了那些触感和气息,就和这屋中的梅花香是同一般味道,从这气味里他依稀记得了些琐碎的片段,从白樊楼到这间厢房的种种,包括借着酒劲,他跟萧楚讨要的拥抱。

不对……

还有马车上,他无意间漏了口风的事情。

他说了望仙台。

裴钰的头脑中惊雷乍起,霎时空白一片,不敢再继续回忆下去。

萧楚回答了什么?他会不会……已经知道自己重生了?他把自己关在此处是要做什么?

他会……杀了自己吗?

这惊雷还没把他劈明白,萧楚就哼着曲推门进来了,他腰间别着玉扇,手中捧着个青绿色的茶盏,往外冒着热气。

裴钰刚发了一夜的高烧,尚没有什么力气,见萧楚进屋,就勉强撑起了身子。

他实在不想在这个人面前再有更多狼狈的姿态了,太丢人了。

萧楚见人醒了,就调侃他:“本侯一来你就醒了?莫不是心里在念叨我的大恩大德。”

裴钰眼神恹恹的,尚虚弱着,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进屋前应该先问问。”

萧楚似笑非笑地看着裴钰,说:“这是我的寝屋,我问什么?”

听萧楚还是应答如常,裴钰稍稍松了口气,继续装作不想搭理萧楚的模样。

萧楚把玉扇从腰间解下,扔到了裴钰的身侧,随后端着茶坐到他身边,道:“本侯今日无事,可以陪你。”

裴钰不理他,拿起扇子摩挲了一下,微微蹙起眉,说道:“我的扇子呢?”

萧楚随意说道:“被我折了。”

茶水还烫着,他稍吹了吹,一缕热烟就被轻轻打散,未及裴钰反应,萧楚直接把茶盏塞到了他手中,温热的感觉从指稍传了过来。

萧楚眨了眨眼,说道:“金银花连翘,没下毒。”

裴钰幽怨似地看了他一眼,说:“我没说你下毒。”

不过他还是双手捧起茶喝了一口,它没那么烫了,入口之后也不泛热,还有淡淡的清甜。

喝完这口,裴钰的眼神就往萧楚身上飘,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今年的秋祀,还是在望仙台办。”

“怎么又提这茬?”萧楚疑惑道,“秋祀怎么了?”

裴钰眼里闪过一丝狂喜,继续试探道:“你姐姐,会不会也来参加?”

“这怎么可能。”

萧楚站起身,走到紫檀立柜旁边,那里放着枚小小的香炉,已经燃尽了,他掀开炉顶,清了清里边的香灰。

“她向来不爱在京州待得久,秋祀之前就会走。”

听罢这句,裴钰的心跳忽然加快了起来,一个隐秘又疯狂的猜想猝然从心底肆意生长。

萧楚……不记得那件事了。

裴钰像是生怕再多说两句,萧楚就会想起来似的,立刻扯开了话头。

“你这处厢房僻静,是瞒着侯府里的人,悄悄把我带回来的?”

萧楚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没叫任何人瞒着,是他们自己不敢说。”

裴钰捧着温热的茶盏,看着微微晃动的茶汤,平和道:“外界可有流言?”

萧楚缓缓地磨着香灰,说道:“梅渡川的眼线多,我们那日在白樊楼上了同一辆马车,想不传出去都难。”

他扯了个谎。

这流言的确藏不住,但萧楚让明夷在京州把水花扬的更大,也是一种对裴钰的胁迫,拿下白樊楼不是容易的事情,他需要尽可能利用裴钰身上的资源,那日在白樊楼救下他,多半也有这层原因。

裴钰似乎没瞧出他的小心思,说:“萧承礼,你是天子的鹰爪,和我走得近只会让梅渡川对你的疑心更重。”

“我代表不了天子,怜之。”

萧楚把香扫在炉边磕了磕,抖去余灰。

“司礼监掌着东厂和镇抚司,他们才是替天子办事的人,我只是个神机营的挂牌提督,你与我合谋,没有任何好处,梅渡川虽愚笨,这一点总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