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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证了,但不熟(282)+番外

作者: 我准时下班 阅读记录

她眼神发直,双耳鼓胀,耳中骤然出现巨大的电流声。

随后如同陷入真空,只看见谢逍嘴唇一张一翕,却丝毫不见半点声音。

鼻咽癌。

她的心仿佛被人紧紧揪住,打得头破血流,不死不休。

突然,一股甜腻的腥涩翻涌喉间,她慌忙捂住嘴,侧身一阵干呕。

脑中倏地有个声音问,你有过恨一个人到什么程度吗。

她有。

恨不得林建设去死。

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她却没有想象中痛快。

她指尖发麻,肾上腺素飙升,身体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他会死吗?”

“三期五年生存率68%,但是,具体的存活率与治疗方式、患者身体状况,以及肿瘤的恶性程度有关,并不与个体生存率绝对挂钩。”

谢逍冷静而理性地回答。

对医生来说,心首先要足够坚硬,才能真正柔软。

68%。

林眠舔着干裂的嘴唇,别过视线,深深垂下头。

看惯了生死,才能直面生死。

他确实适合学医。

68%。

意味着100个鼻咽癌患者中,大约有68个人,在治疗后能够活过五年。

五年。

林眠笑了笑,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眼里没有任何温度,眼眶中有什么东西一滴滴滚落。

她像被时间揉皱的一张纸。

总想着来日方长,却忘了世事无常。

生活稀碎。

眼泪,是最小的核武器。

-

谢逍迈前坐在她身侧,揽她靠在他肩头,“晚期不等于绝症,只要没有转移都能治好。”

第一次坐床,第一次说不该说的话。

从医数年,有些话打死也不能说。

比如肯定的话,因为病情瞬息万变。

今晚,他为她打破规则。

“他知道吗?”林眠哽咽。

“嗯,岳父他……不想治。”

“为什么?”

“上周回凤城特意问过,他怎么也不肯说。”

“……”

有时候,沉默并非无话可说,而是一言难尽。

-

冬夜漫漫。

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裂开一道深黑色罅隙,宛如一种宿命般的感觉。

似轻纱摩挲的细碎声敲打玻璃窗。

漫天飞舞的雪霰,像一场盛大的狂欢。

“下雪了。”谢逍转头凝视。

林眠抬头望出去。

加缪说,每个冬天的句点,都是春暖花开。

可是,母亲永远也等不到春天了。

“他不想治,不想活,就让他去死!他没脸活着!如果不是他,我妈也不会死!”林眠双手攥拳,骨节发白。

无论时隔多少年,母亲离世的锥心之痛清晰而深刻。

林建设做作的忏悔,像夏天的棉袄,冬天的蒲扇——多余。

谢逍临窗而立,“关于赵红老师,我有另一个版本的故事,你想不想听。”

“什么故事?”林眠警觉,坐得笔直。

“眼镜蛇效应。”

“???”

第199章 有仇报仇

谢逍拉过椅子,在林眠对面坐下,握住她颤抖的双手,平静讲述十三年前的故事。

人这一辈子,没有凭空而来的爱与恨,也没有平白无故的聚和散。

亲情刀,刀刀伤人。

林建设不自知,靠经验武断,错误低估了高龄产妇的医学风险。

或者说,林建设受自身视角限制,片面和偏差的决断导致悲剧发生。

国家级特级教师,在没有违法违纪的情况下,常二中裁员成本不低,还有很大舆论风险。

怀孕,的确可以有效避免被裁。

只可惜造化弄人。

“其实,岳父是想借怀孕拖延一段时间,手段合法但艰难。”

“……”

林眠哂笑,没有接话。

林建设这人真是从头到尾的自私。

不管怎样,间接害母亲去世是不争的事实。

一命填一命,也不解恨。

-

是夜,魔都初雪飘飘洒洒,周围一切陷入寂静。

讲完前因后果之后,谢逍没有再多说,一下一下摩挲着她掌心。

林眠远眺窗外,不断地深呼吸,顿挫的间隔暴露了此刻微妙而不堪的情绪。

落雪如眼泪,穿越孤独,扑面而来。

无法逃避又无力改变。

不知过去几时。

她脸颊泪痕仿佛两条蜕皮干裂的小蛇,潮湿且干涸。

“崔教授怎么说?”林眠恢复理智,喃喃开口。

谢逍:“老师给了三个治疗建议,从医学角度讲,每一种都有风险,你要做出选择。”

他把每种徐徐讲给她听,分析利弊,言简意赅。

我们并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选择就意味着承担后果。

谁也无法预计抉择会不会变成遗憾。

如同一块硬币的正反两面,好与坏总如影随形。

林眠呼吸一颤。

从谢逍深邃的眼眸中,她看到自己的心酸与彷徨。

成年人的世界,凡是选择,必有代价。

林建设的生死在她一念之间。

突然。

她萌生出一种畸形且诡异的快感,“如果不治,他能活多久?”

谢逍一愣。

他完全没想过她会有此一问,思忖片刻,理性冷静答道:“鼻咽癌不治疗的话,三到六个月,看病情进展,最长一年。”

“其实他没有远处转移,通常情况下3到4次诱导化疗,外加放化疗同期,治疗效果——”

“什么时候回凤城?”林眠打断他的话。

生而为人,无可避免要面对九九八十一难。

何不再见一面,把十三年的憋闷和委屈彻底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