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了太子一刀后(26)
姜君瑜再也坐不住,高台上的说书人仍在活灵活现地讲着,却叫她此刻听了烦躁。
大抵是钱财好开路,知竹不消时便回来了,她面色沉沉,皱着眉,望着迫切的姜君瑜,到底开了口:“小姐,陛下今早郊祭时遇刺,太子殿下坠下山崖,生死未卜。”
*
姜君瑜匆匆赶回院子,路上已经将要给姜父写信的措辞在脑中过了一遍。
先是要问一下姜府可有事,再问一下太子坠崖生死未卜的事是不是真的,最后问下太子现今何在,可以再问下福嘉近日可好……
她将烦杂的思绪理顺,推开门,却忽然被铺天盖地的血腥味裹挟。
而她想了大半路的人靠着院子一角的桑树,听到动静,抬眸往这边看过来。
兴许是早料到要有求于人,又兴许是下意识的反应,裴琅弯了下唇,朝人笑了下,问她:“用了晚饭么?”
*
汤药的味道有些发苦,散在整个小院子里。
知竹轻微地摇着小扇,问:“小姐怎么不进屋坐着?”
姜君瑜清咳了几声,踮起脚往药炉里看了一眼,故作随意:“天气好,我出来走走。”
知竹不疑有他,点几下头。
没静多久,姜君瑜又咳了一声,问:“这药得熬多久啊?”
“郎中说半个时辰。”知竹望一眼旁边将要焚尽的香,下定论:“要好了。”
姜君瑜略微松下心,和她说:“好了你就往客房送过去吧,我先回去了。”
明明刚出来不久,还说要散步。知竹想,问她:“小姐不亲自送过去么?”
姜君瑜一脸莫名地看着她:“我送什么?一股子血腥味,我嫌难闻,我们愿意给他送药不错了。”
她一个字都没有提到那人,知竹只好自己说:“好,那我一会给太子殿下送去。”
姜君瑜点几下头,揉下眼,犯困,说要先回去歇一会,然而没能马上睡着,脑子仍想到昨日傍晚的事。
十八先裴琅一步回到院子,裴琅说完之后姜君瑜才发现十八在一旁静静听完了全部的话,她诧异地将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
裴琅先一步:“他是姜大人身旁的人,孤跟着他一路来的。”
姜君瑜皱眉,直觉有什么不对,然而十八只说自己主子欠了姜善中好大一个人情,因此受命来护着姜君瑜,旁的再不愿说了。
她也想不出两个人隐瞒自己的由头,颔了下首,想着信可以不急着写了。
姜君瑜第一次见裴琅这副样子,身上血迹斑斑,白衣都被染色,臂上挂着一件还算干净的外衣,狼狈而脆弱。因着发白的脸色,抬眼看过来的时候露出底下如墨的眼珠。
“孤买了糕点,要吃一点么?”他露出底下的纸包。
姜君瑜没兴趣同重伤的人说笑吃点心,让知竹去请郎中,悄悄和十八对了个眼色。
十八面上不显,内心纠结,血味直冲鼻子,他做出决断。
裴琅重伤,又一时不察,被他手刀击中,姜君瑜没想到十八动手这么快,一只手还挂着他手上的点心,下意识就伸手拽住对方。
手冻得厉害。
姜君瑜想,因着动作与人近了好多,闻到他身上混着血腥的香料味,抬头看到他纤长的眼睫,乖顺的垂下。
这个时候倒是比故意装温顺的时候温柔多了。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拨弄了下对方的眼睫,一偏头,对上十八一言难尽的目光。
尴尬地咳几声,姜君瑜退了几步:“带人进去吧。”
明明已经过了半日了,姜君瑜一想起来,还是觉得那股血腥味绕在自己鼻端,叫她很不安心。
她干躺了一会,认输地坐起来,下床,心里腹诽——早知道还是不要叫知竹去送药了。
*
裴太子兴许这辈子没住过这么窝囊的地方。姜君瑜一边打量客房的布局,一边把手里的东西又往怀里塞了下,小心翼翼地掀开床帷。
裴琅身上的血气已经被药材味掩掉了,也换上了干净的衣物,除却脸上还没什么血色,同平时差别也不打了。
姜君瑜想着,手指有些发烫,人也有些为难。
她坐在床边的小几上——裴琅此刻还没醒,正是动手的极佳时候。
倘若是醒着的,倒是叫姜君瑜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很难定义自己同裴琅的关系,她不爱自寻苦恼,干脆不去想。
眼疾手快地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姜君瑜眼睛一闭,掀开人的被褥。
然而手腕很快别人抓住。
掌心还在发着烫,热热的,手腕上与人相触的肌肤却冷得惊人。
姜君瑜下意识睁眼,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裴琅好笑地拎着人的手腕摇几下,撑起身子,问她:“做什么?”
他散着发,几缕碰到姜君瑜空着的另一只手背,叫她不适地缩了下。
她干瞪着眼,装不知道。
裴琅也不理会她,手松了一点劲,不至于叫姜君瑜离开又不会拧痛人的分寸。
他自顾自地起身,倒茶,一只手也能做着行云流水的动作。
姜君瑜的手腕始终被他松松垮垮地拽着,挣也挣不开,直到看着他做完一串事后发现有些酸了,于是终于不耐开口:“这个,给你的。”
太子殿下第一次见这东西,歪着脑袋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被她护在掌心的东西。
是一个小小的铜炉,不过巴掌大小。
“手好冷。”姜君瑜干巴巴地开口,趁他怔忪之际成功将手腕解救出来。
她得意洋洋地晃手给裴琅看,还把铜炉塞进人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