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荷灯(60)

二人却在巷口撞见了霍誉。

霍誉的父亲不茍言笑，平素对他的管教极为严厉。可此刻的霍誉却拿着一根糖葫芦露出了孩童般的喜悦。

程墨疾步而上，一把抢过糖葫芦:“臭小子，你在偷吃！”

说完大口咬了一颗糖葫芦，还不忘给一旁的萧灼塞一颗。

霍誉本就心虚，被突然跑出来的他们俩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糖葫芦已经吃得只剩一颗。

霍誉气极:“你还我糖葫芦——唔。”

他的嘴巴被最后一颗糖葫芦堵上了。

程墨嘻嘻笑:“别那么小气嘛，回头我给你多买几串。桃美人，我们这就走！”

萧誉很快就意识到他们是偷跑出府，当即拉住她：“抢我吃的，还想跑。跟我回府！”

“臭小子，你做梦！”被阻拦的程墨一跃而起扑了上去。

霍誉一个不察，被扑倒在地，看着骑在他身上的女孩，少年人只觉气疯了。

“程若颜，你跟你没完！”

少男少女就这么厮打起来。程墨虽似男孩般顽皮，却哪里是霍誉的对手，当即被反压在地，不得动弹。

“桃美人，桃美人，你还不快来救我！”

萧灼在程墨惊呼声中冲了上去。结果是霍誉与萧灼扭打在一处……

程墨的叫嚣声在午后的巷子里逐渐模糊，程墨猛然睁开眼，口中喊道：“桃美人，打他！”

眼前是有些熟悉的空荡床头，空气中是淡淡的药香，这是——太医院的房间。

下一刻，她察觉到自己的手紧握成拳，被人包裹在掌心。

她举起手，顺着那只手朝外望去，一张清隽冷俊的脸映入眼帘，墨色眼眸紧盯着她。

“桃，桃美人？”程墨意外。

“你要打谁？”萧灼冰冷的声音传来。

程墨尴尬地收回拳头，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包扎好了:“方才做了个梦，梦到你我小时候和霍誉打架，我方才差点打赢了。”

对于萧灼来说，那并不是段美好的记忆，于是他干脆充耳不闻，从一旁端过一碗药。

“喝了。”

程墨没想到一醒来就喝药，整张脸顿时写满抗拒。

“我其实还没醒，我再睡会。”

只是她一闭眼就想起之前在井下的尸体，当时尚不觉得，眼下那具尸体泡得肿胀难看的脸瞬间充斥在脑海里。

她猛然又睁开眼，直直坐起身来。

萧灼再次将碗递过来。

程墨无奈只能接过，可不想盯着这碗黑乎乎的药，她脑海里浮现的是昨夜与尸体同在的那口井，井水也是黑漆漆一片。

很不巧，她还不慎喝了好几口井水。

“呕！”

程墨匆忙将碗塞回萧灼手中，冲到一旁角落大吐特吐。

等肚子里吐得只剩酸水了，她才觉得好受些。

这才注意到身后的人一直在轻拍着她的后背，待她好了一块帕子递了过来。

程墨接过帕子擦了擦，苦着脸道:“人倒霉，果然喝凉水也塞牙。我现在一想到那口井，就什么都喝不下。”

身后传来萧灼的声音:“这一回算你命大。”

是了，她可真命大。

“对了，和我一起的星苒和青烟呢？她们如何了？”程墨回头看萧灼。

“无碍。”萧灼道。

听他这么说，程墨就放心了，虽然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人换过，但是她眼下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沐浴！

程墨起身就走，后领却是一紧。

萧灼道:“喝了药再走。”

程墨垮了脸，她都说得这样可怜了，这碗药还逃不过？

在萧灼清冷的目光中，她只得乖乖把一碗苦药一口干了。

“我怎么觉得这药越来越苦了？”喝完药的程墨在四下找蜜饯。

萧灼:“不必找了，我让人撤了。”

程墨瞪大眼，用眼神质问。

萧灼:“让你吃个教训。”

程墨以脸骂人，最终无奈只能等着苦涩自己褪去。

……

才出了房门，迎面就遇上了风度翩翩的闻人涟，他的身后还有提着长剑的霍誉。

“阿墨姑娘，你还好吧？”闻人涟打量着程墨，满眼关怀。

程墨看到闻人涟眼一亮:“闻人大人，你是来看我的？”

“今晨才听闻昨夜的事，阿墨姑娘这回受惊了。”

程墨道:“我没事了，多亏了霍……霍大人搭救及时。”

她随着绕过闻人涟，来到霍誉面前，用手背敲了敲他胸前的铠甲:“霍大人的救命之恩，小女子真是没齿难忘啊！”

霍誉清朗的面上没甚表情，“你既醒了，就随本都统去问话。”

“现在？不行，你先让我回去沐个浴。”她可怜兮兮道:“昨夜情形霍大人也看到了，那尸体——呕。”

见着程墨的脸瞬间煞白，霍誉挥了挥手:“速去速回。”

“多，多谢多谢。”程墨捂着嘴往外走。

“阿墨姑娘可还受得住，不如我送你回去。”闻人涟道。

程墨顿住脚，状若羞涩:“这不好吧？”

“无碍，我恰好要去储秀宫安抚各位秀女。”闻人涟温和有礼，程墨自是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二人正要离开，房门里就传来萧灼的声音。

“闻人侍郎。”萧灼的身影出现在门框里。

闻人涟有些意外，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一旁的程墨。

程墨不明所以，又回看他。

闻人涟拱手道:“没想到萧大人也在这，倒是失礼了。”

萧灼没看他，而是盯着程墨:“你若不回，那便跟霍都统回去问话。”

“回回回，我现在就回！”程墨脚下生风，忙不迭地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