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荷灯(83)
“我曾在信上告诉你,无论你是何人,是贵为公主,是凡夫俗子,对我而言你只是月明。知我心扉,了我志向的友人。
如今我亦要告诉你,这世间唯有月明方知涟生的存在,涟生因月明而生,若你在意,我可权当不相识,涟生也可不复存在。”
闻言,程墨很是感动,他们曾做了数年的笔友,从她写的字歪歪扭扭,说的话颠倒不全,到她写了一手娟秀的小楷,一月少则一封多则几封,几年之中他们往来过几十封的书信。
最初她写信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练字,可后来她却是为自己结交到一个至情至性的朋友感到高兴。
年少的情谊总是弥足珍贵的。
程墨嘴角上扬,给两人倒上茶,她举起茶杯:“认识莲大公子我很高兴,往后涟生在,月明亦在。”
闻人涟欣然举起茶杯,与之对碰:“阿墨姑娘在,闻人涟亦在。”
茶杯触碰,清脆入耳,程墨与闻人涟相视一笑,举杯共饮。
……
辞别闻人涟,程墨在午时一刻来到牢房外,依旧是余武在值守。
程墨递给他一份包好的烧鸡,道:“给你加餐。”
余武隔着油纸闻了闻烧鸡的香味,馋虫顿出:“多谢阿墨姑娘。今日还是老样子,不过牢头这会在午睡,你可以多待会。”
“好,多谢。”程墨提着食盒入内。
依旧是昏暗的牢房,好在天气已经转凉,里面不算闷热,气味也变得不再难闻。
程墨轻轻步入通道尽头,就听到最里面的牢房里传来了极为轻缓的书页翻动声。
很快,入眼的就是坐在天窗底下借着外头光线看书人的背影。
老丞相的目光专注而认真,恍惚间程墨觉得好似在丞相府的书房,那时的老丞相也是如此专注地坐在书桌前看典籍。
程墨驻足片刻,若非时间不允许,她一定不会打扰父亲看书。
片刻,她加重了脚步声,里面的人微顿,陡然抱紧了书本,神色惊恐地回头。
见到是她,老丞相双眸一亮,咧嘴哈哈大笑起来。
程墨快步走到木栏前,将食盒里的一应吃食拿出来。
“老爷,我来的晚了,不知道你还吃得下吗?不过吃不下也没关系,放着晚些吃。”
失下落
程墨去见老丞相,总会趁着他吃东西的时候告诉他近来发生的一些事。
这次也不例外,入宫选秀,宫里曲折一一说了,只是她并未说自己去深夜入宫行刺一事。
她始终觉得父亲未必真的疯魔了,他只是用此种方式保护自己,也保护着她。
“老爷这是你最喜欢的花雕,给你藏这,你一次别多喝。”程墨将花雕倒出一小杯递给老丞相,剩下的重新封好藏在墙角的稻草堆里,以往几次她都是如此做的。
再次给老丞相梳理了头发,将装在食盒底下的几本书放在一边,她才起身告辞离去。
不想这回她刚出牢房大门,就见余武与一个浑身裹着斗篷的女子交谈,那女子递给余武一个钱袋,转而下了台阶离去。
余武掂了掂手里的钱袋,笑得有鼻子没眼的,甚是开心。
“今日发大财了!”
程墨的声音自余武身后传来,吓了他一大跳。
余武忙收好了钱袋,嘿嘿笑着:“那是宫里出来的红霞姑娘,她托我把银子交给他哥。”
红霞?
“淑妃娘娘跟前的大红人?”程墨道。
余武扬眉:“哟,阿墨姑娘这都知道,难不成你去过宫里?”
程墨没有回答,而是对他挥挥手告别。
不多时,程墨追上了红霞,一路跟着她拐过几条街巷,看着她鬼鬼祟祟地进去了一间后院。
程墨略一思索,很快在院墙一角攀了上去,入了院子后直奔有说话声传出的房门口。
她蹲在放门口探听。
“老爷,淑妃娘娘没有安排如珠姑娘侍寝,反倒是与闻人家的姑娘走得极近。”
里面传来郭尚书气恼的声音:“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如今是觉着自己翅膀硬了,敢跟老夫叫板了?”
“老爷息怒。”红霞轻声道:“淑妃娘娘应当是想借闻人姑娘的手,去牵制莲大公子。”
“哼,她还想做什么?这些年暗中与左公丞府上不对付,让左公丞那老匹夫以为这都是老夫的手笔,如今我们两家在朝堂上势同水火,全败她所赐!”
世人皆知他是淑妃的父亲,淑妃的所作所为不是他指使的也摆脱不了干系,更何况左公丞自觉与淑妃无冤无仇,这些恩怨全数算到了他头上。
在朝堂上,无论他说什么,左公丞总要跳出来反对,二人争执成了朝堂上每日可见的戏码。
郭尚书一想到此事,气不打一处来,偏他还无从解释。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急需在宫里培植自己的新势力。
“郭如珠蠢钝如猪,进了宫只被封了个才人,如今还在才人苑里打转,连个消息都递不出。
反倒是闻人家的闻人香,连着两日侍寝,都已经被封了贵嫔。
蠢材,你在宫里就是这么办事的?”
“老爷恕罪,淑妃娘娘近来许是有所察觉,许多事都不叫奴婢去办了,反倒是让那莫及……不,是大少爷!”
‘啪!’一个巴掌声自房间里传来。
“奴婢知错,奴婢再不敢提起此人了!”红霞跪地磕头,声音颤抖。
却不想郭尚书阴沉道:“既然你在宫里已没甚用处,那就别怪老夫对你不客气!”
程墨接着门缝看去,就见郭尚书一把掐着红霞的脖子,已是起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