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月色(10)
“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那人从远光下走来,牵起了她的手。阮清禾只好弯起眉眼,笑道“一直听屿白说,今日总算见到本人了。”
“原来是嫂子,大哥藏得真好。”赵家的二公子赵谦安狐貍眼眨了眨,笑意不止。
傅屿白用力拉过了她的细腰,脸上薄薄的笑意不改,“过几日傅家有喜了。”
温柔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份后,赵廷一个劲地拉着要与她畅谈,挡不住的热情。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外孙的,随了女儿刚烈的性子,宁缺毋滥。能得他如此的看重,自己心里哪能不明白呢。
老爷子见两位小辈来,拿出了压箱底的陈年茅台酒。几人喝得尽兴,只除了赵谦安脸颊处微微的红晕。推杯换盏间,亲情如月色更浓郁。
这样放松自在笑意的傅屿白,她还是第一次见。无论是西装革履还是休闲舒适的他,总好像与旁人隔着一座高山。阮清禾抿了抿嘴,努力压下心头涌起的酸涩与苦意。
院子里透着四月初夏的风,傅屿白有力的腕节躲着赵谦安暗里强塞的白酒,藏在桌下的手却扣住了阮清禾白皙如玉的指尖,一寸寸地摩擦着。
酒足饭饱,阮清禾主动提出要洗碗,闷头钻进了房间试图寻找喘气的机会。清水沾着茉莉花香,阮清禾发丝被水珠打湿,头发只简单扎起,露出白皙的脖颈。
猝不及防,手中的碗被夺走。
“我给你钱,不是让你做佣人的。老太爷他们三四个阿姨等着做,轮不到你。”
傅屿白悄无息地出现在了她身后,喝了点酒,呼出的气息尽数喷洒到了她的肩窝处。
“你那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假装夫妻吗?怎么还要办酒席?”阮清禾瞪圆了眼睛,尽力压低声音道。
傅屿白喝了杯温水,修长的手指搭在杯口,薄唇扯起,“怎么,怕坏了阮小姐的名声?还是我傅屿白配不起你?”
“堂堂的傅大少爷也会说笑了,这不是怕未来的傅夫人不高兴嘛。”阮清禾又嘟囔了一嘴,“反正结个婚又不会掉块肉。”
至于心中那股无名的怨气她也想不通从何处涌起的。
“她不会。”傅屿白答得认真。
阮清禾从厨房门出来时,遇上了赵谦安。他高大的身影挡在回廊上,一道黑影投射在头顶上。
“嫂子,哥是真疼你啊。”赵谦安模样生得很好,唇红齿白,眉眼和傅屿白有几分相似。只是他瞧着多了几分阴戾,眉峰都是冷峻的。
阮清禾不想和这些公子哥打交道,他们骨子里瞧不起人,可又不得和你寒暄几句,一副高贵不可攀的嘴脸。
阮清禾点了点头,手里端着甜点就准备去庭院里散心。赵谦安极低地笑了一声,声音却如同淬了冰一样的冷,“嫂子,你和哥哥是假夫妻对吧。”
阮清禾抬头看了他一眼,眸子深沉了半分,嘴角垂下,“你怎么不去问你哥去?”
她离开半米的距离,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怒吼。
*
华灯初上,夜幕笼罩城市上空。
阮清禾坐在车里,手指在屏幕上飞舞。这些日子她有些耽误工作了,粉丝朋友和群管理到处追杀她。
傅屿白黑框墨镜折射出亮光,人还在电脑前伏案工作,精神颓靡了一大半。
她手机灯亮了又熄,人盯着窗外的风景愣神。
“怎么,有话对我说?”
阮清禾转过了头,傅屿白摘下了眼镜,靠坐在身后休养。
“老爷子接触古玩很久了吗?是什么朋友引他上这条道的?”
傅屿白一时没答话,漆黑的瞳孔直直地盯着阮清禾,嗓音低沉,“阮清禾,你没有在老爷子面前乱说话吧。”
“没有,我从不多管闲事。”她一眼就看出老爷子被做了天局,可即便是假货都是一笔够压得死她的数目。明哲保身她懂。
“那就好。”傅屿白黑暗中叹了口气,“这不是你能碰的事。即便我如今坐到这个位置,也只能硬吃这个亏。”
这话说得隐晦,她也能懂。
她思索几秒,耳边垂下的黑发遮住了她半张脸,“从前你不会解释这些的。”
“阮清禾,人是会变的。”
可你的改变是为了谁呢?鸣笛声与剎车奏乐齐响,她的这句也与无边的夜色一同被抹去。
去法国的日子定在了三天后,傅屿白忙得脚跟不着地,只让陆管家传话说给她定好了礼服,让她去拿。
阮清禾噼里啪啦敲字回复,“没空,再见。”
傅屿白回得很快,“出去太寒酸,丢我的脸。”
阮清禾想骂人。
她很快收到了地址,和平路35号。
和老师已经一个月没联系了,钱她已经寄了过去。
阮清禾暗暗叹了口气,传承这条路上没有同行者,她不知能坚持到几时。
她更缺真正了解,懂行的鉴赏者,因为艺术本身是昂贵的。
这里远离城中心的喧嚣,长长的一条街一眼望到头,有种巴黎与西街的浪漫气息。
是家古典风格的院子,藤蔓缠绕着木门,推门可以嗅到花香与泥土清新的气息。
“美妞,来定旗袍还是探店啊?”一位佳人坐在藤椅上喝茶,深红色旗袍衬着肤色似雪,画里走出的美人。
“是傅少爷的客人吧,过来坐。”沈今棠撑着下巴,意味不明地笑了。
“前几日电话里和催命鬼似的,让我赶料子。你的身材我认得出。”沈今棠话里埋怨意味不少,细长如葱白的手给她递过来了几颗青梅。
“我叫沈今棠,你好阮清禾。”沈今棠见她局促,主动站起身子朝她伸出了手。